张云杰送走妻儿,便径直去寻守西城的崔昊。
他刚出门,迎面就和崔昊撞上。
“我正要找你,出了什么事,东城跑出去许多携带家眷的官员。”
“我岳父收到匈奴出没的消息,带人逃了。”张云杰有些心酸,也无可奈何。
“什么!匈奴还没有打进来,他们就敢跑,这不是把息县拱手相让吗!”崔昊再好的脾气,听到这句话也不禁动怒。
“探子来报,说是匈奴大军最少五万人,我们满城男女老少加起来才五万。”
他怕崔昊多想,以后再怪罪起自己岳父,又赶紧说道:“崔兄弟,先不谈这个,匈奴大军最迟明天夜里就会到,我们还要商议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崔昊听他一番话,只好先稳住心神,也知此刻紧要关头,不是耽搁的时候。
“我们人手不够,你把县衙里能用的人都叫上,在街上敲锣打鼓,号召百姓参军。我另带着人去修城外防事。”
张云杰闻言皱着眉头:“恐怕不行,若是昭告百姓,岂不是人心不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这个时候若是不发动百姓,息县就全完了!”
他一说完,便奔驰冲进夜幕。
钱闩在崔昊的交待下,亲自带着五千吴家军,连夜在瓮城外修建了一道长长战壕。
他又写了封信告知宏安,带着余下之人视察息县防御。
越看,越是胆战心惊。
如果张云杰所说无错,那他们这次,就是一场恶战了。
息县太平许久,瓮城只有一层,主城防御又薄弱。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息县多雨,所以占地颇高。
只要他们死守,匈奴要想破城,也得费番力气。
他和钱闩一夜没睡,城中战事物资简直可以用没有来形容。除了他们带来的那点弓箭,息县就如一新生小儿,在匈奴铁骑下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第二天天灰蒙蒙亮,张云杰带了500民兵来见他。
除了前排几十个人手里还有武器,剩下的竟是拿着木棍就来了。
“崔兄弟,是我们息县对不起你们。”张云杰低着头,他昨夜本想先去召集县衙差译,谁知他们早就趁着城中大乱时逃得七七八八。
余下哪些没有来不及走得,还是被他亲自提着刀才给押过来的。
大小官员弃城而逃,就剩他一个县令厚着脸皮挨家挨户敲门讨要壮劳力。百姓们哭天抹泪,都是父母生养,谁舍得让自己儿子送死?
钱闩听罢他的解释,怒气冲冲的指着鼻子就骂:“怂包!都她妈怂包!就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地方官,留着有什么用!”
张云杰一言不发,任凭他骂。
他能料到会有人弃城而逃,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崔昊上前打断钱闩,又看着其余500垂头丧气的民兵,大声说道:“弟兄们,一定要振作起来!我已经给宏安送过书信,吴将军一定会来救我们!”
他走到队伍中,一一走到他们面前鼓舞士气:“城外的匈奴大军最早今晚就会到达,你们知道我们面对的是什么吗!”
“我们面对的是豺狼虎豹!匈奴作战从不携带粮草,你们可知为何?”
等了一会儿,队伍中才有一个不满20岁的小伙怯弱的问道:“因为他们全靠抢?”
崔昊赞赏的看着他,又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对,他们全靠抢!”
“所以一旦城破,你们的粮食,你们养的鸡鸭鹅,你们的妻子女儿,姐妹老娘,都是他们掠夺的对象!”
张云杰反应过来,也一同附和:“崔将军所说无错,匈奴残暴没有人性,一旦城破,我们息县就会沦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队伍为首的一个大汉一脸担忧:“可是我们能赢吗?”
“只要我们能守住息县,就能赢!”
崔昊说罢,看到他们终于有了一丝信心,便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任务:“但是息县防御实在薄弱,瓮城还需加固。”
他上前指着刚才问话的大汉:“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那人一脸惊喜:“小的叫郭大福,是个屠户。”说着还亮起手中的杀猪刀给崔昊看。
“好,你以后就是他们的百夫长了,我会亲自写信告知宏安。”
郭大福瞪大了眼睛,跪在地上磕头:“谢谢将军,谢谢将军。”
“你领着他们,去修筑瓮城,若是缺土,就去芙蓉山上取,若是木板不够,就先把县衙和太守府拆了。”
郭大福新官上任,高高兴兴地领着人忙活去了。
崔昊转身又对杜子林交待:“城中却弓箭,现在做已经来不及了。”
几年不见,杜子林没想到崔昊已经有如此威严和本事:“崔兄弟放心,我带人去芙蓉山上砍树造箭。”
“不,你不能去,你是县令你要留在这里,让钱闩去。”崔昊说着就和钱闩对视点头,钱闩心下了然,当即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就往芙蓉山上去。
“那我留下做什么?”张云杰问道。
“500人太少,你吩咐下去,让每家出一个壮劳力,先来县衙门前集合。”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谁家不愿意来,你也不要强逼。”
“好,我这就过去。”
不一会儿,县衙门前稀稀疏疏站了四五十个年迈的老头。
杜子林急的满头大汗,愧疚得差点哭出来。
崔昊站在大门前,好似铁柱子一样坚定。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愿意来,我崔某感激不尽。”
“今日让各位来,不是让你们去打仗送死,送死有我们宏安军。但是要想撑到援军到来,息县必须坚守一个月。”
“人常说父母在不远游,息县也一样。息县在,我们的家就在。若是息县破城,我们沦为俘虏,谈何以家,谈何以游?”
崔昊眼圈红红,指着前方瓮城所在的方向:“再过一天,大战就要打响。我们缺粮,缺人,缺糯米,缺弓箭,缺武器。”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身上很沉,两腿一软,竟是半跪在了地上:“崔某拜托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