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都的一株大槐树下,应缘静静地打着坐。
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他的面前走过,但是都没有看到他。
“阿娘,我想要一串糖葫芦。”
“小橘,你别跑那么快,等等我,不然今晚可没有小鱼干吃了。”
“可怜可怜吧,行行好吧,赏点吃的吧。”
“包子,刚出炉的包子。”
……
一道道声音传入应缘的耳中,在这些人声之中,忽然一个响亮的声音引起了应缘的注意,那是一声蝉鸣,是独属于夏天的蝉鸣。
应缘睁开眼,起身看向身后的大槐树,这槐树已经有百年的历史了,粗大的树干要有好几个成年人合抱才抱得过来。
一只蝉正趴在树干上,这是一只十七年蝉,是蝉中的特殊一支。
它们在地底蛰伏十七年始出,尔后附上树枝蜕皮,然后交配。雄蝉交配后即死去,母蝉亦于产卵后死。
然而十七年蝉却用这种奇特生活方式,避免了天敌的侵害并安全延续种群,演化出一个漫长而隐秘的生命周期。
夕照低阴,秋蝉疏引,发声幽息,有切尝闻。岂人心异于曩时,将虫响悲于前听。
应缘站在树前,耐心地看着这只十七年蝉的蜕变之路,向死而生,有仙都羽化之灵姿。
日落月起,在朦胧的月光之中,老壳破开了一个口子,十七年蝉从口子里面努力地往外爬出。
候时而来,顺阴阳之数,应节为变,寄藏用之机。
有目斯开,不以道昏而昧其视,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其真。
应缘伸出手,蜕变的十七年蝉落到了他的手中,这是生命的气息,是一个族群生命的气息。
十七年蝉振翅,从应缘的手中飞走,寻找它短暂生命的最后归属地,它不是为了它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它的种族而活。
吟槐树之微风,韵姿天纵,饮高秋之坠露,清畏人知。
“应缘,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赵吏的身影出现在应缘背后。
应缘转过身:“赵吏。”
“上一次你怎么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和江姑娘从黄泉离开了呢。”赵吏问。
“有些急事,话说后来你们怎么样了?”应缘问。
“有冥王掌控一切,早已布下阴兵十万,自然是没有什么事情,感谢我主阿茶,尊崇我主阿茶。”赵吏语速飞快地说着最后两句,又对黑夜深深地鞠了一躬。
可以看出冥王在他心中留下来的巨大阴影。
“那你和三七的婚礼?”
“那自然不算数的,我从小看着三七长大,怎么可能跟她成婚做夫妻,你看我们般配吗?我这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在冥界,可是有万千女鬼为我疯狂为我癫,我赵吏这鬼生的理想就是给所有的女鬼一个家。”赵吏挺直腰杆地道。
应缘笑了笑,不愧是你。
“你现在怎么会来人间?有任务?”应缘问。
冥界中人可不是随意便能来到人间的,通过各地的鬼门关时,都需要有关牒,不然就是偷渡。
“最近丰都这里的鬼魂无故失踪,所以我上来查查看。”赵吏道,“正好你待在这里,你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吗?”
“暂时没有。”应缘道。
几个鬼魂消失的时候,他还真没有注意过,可能是被其他的恶鬼吃了,也可能是被修行邪术的人类打散了,可能性还是有很多的。
“如果你有什么发现的话,随时通知我。”赵吏道,抛出一块黑色的冥石给应缘,上面刻着一个“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