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杰觉得很不安。
连观棋的唐父远远都感受到了他焦灼的情绪,亲切问道,“少杰,怎么了?不舒服?”
他勉强摇了摇头。
直到一通电话打进了唐家。
一开始是唐母接的电话,听清楚对方的意思之后,她手脚瞬间冰凉,略带哭腔地喊,“老唐,你快来,琳琅她……”
徐少杰瞳孔紧缩,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他迅速拉开车门,第一时间想去事故发生的地点,然而摸上方向盘的手却在冒着汗,颤抖着,让他根本就握不稳。他暗骂一声,狠狠砸了一拳方向盘,立即退到副驾驶位上,让唐家的司机来开车。
最先赶到的警方已经在封锁现场了。
荒废的田野四处散落着汽车爆炸后的焦黑碎块,还有一股浓烟源源不断从车头冒出来。
有一个女警拿着塑料袋过来,里面装着一只金翼蝴蝶坠子,让徐少杰辨认一下这是不是他妻子身上的饰物。
他呆滞站在原地,一时间只听见唐母撕心裂肺的哭声。
后来警方说车子里并无尸体,而且发现了有飞机在这里起飞的痕迹,这个消息无疑让徐少杰跟唐家人精神一振。哪怕这是一起恶劣的绑票事件,但只要人没事,无论出多少钱他都愿意保琳琅平安。
徐少杰甚至打算将公司变卖当作赎金。
然而绑匪的电话迟迟不来。
直到有人通知他,说是在一处隐秘的雪山发现了有架飞机在此处坠毁,里面有一男一女,摔落得面目全非,但刚好吻合林惟静跟琳琅的身形。
徐少杰站在冰天雪地里,浑身都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此时心若死灰的他并不知道——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出逃”。
飞机飞行了一天一夜,在清晨时分降落到了一处雪山。
“我们需要在这里办理一些手续。”林惟静这样跟琳琅解释道,既然是出逃,他们两人都不可能再用原来的身份,毕竟会很容易暴露。
这样一来,“重新注册”就显得很必要的。
对于其他人来说,改变身份也许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然而到了林医生的手上,这都不算事儿。他的人脉比想象中要深不可测,不可捉摸。
琳琅想想也是,这个人既能拿得起手术刀,又开得了飞机,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还有什么能难倒他的呢?琳琅摸着下巴想,这样毫无破绽的人,有时候也挺可怕的呢。
林惟静给琳琅裹了一件厚厚的大衣,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下了飞机后,他带着琳琅直奔雪山峰顶上的一间木屋,看起来很破旧,实则里面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真实写照。
一股烟味从里面扩散开来。
“哟,林,你终于来了。”脸上生着横疤的男人扬了扬手里的烟,样子很散漫,他的视线转移到了琳琅的身上,不由得眼前一亮,“这小妞很水灵嘛,滋味应该……”
“唰——”
一把手术刀擦着男人的耳边斜斜掠过,钉在了他身后的木板上。
“这是我妻子,麻烦你放尊重点。”林惟静冷冷地说,“我的刀可不长眼睛,下一次说不定会扎进脑袋里。”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林,别生气。”横疤男人连忙摆摆手,“你要找的人跟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去里面拿吧。”他示意另一个人去给林惟静带路。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林惟静低声跟琳琅说,“有事就捏爆我给你准备的小东西。”
这里的买卖有个规矩,雇主必须要一个人进去验货、拿货。
“我知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琳琅让他不必担心,但是林惟静还是偷偷塞给她一些防身东西,必要时拿出来起“震慑”作用。
当林惟静离开之后,屋里的人却不像之前那样“听话”。
“小乖乖,你要怎么保护自己呀?”又一个穿着牛皮风衣的男人流里流气调戏她,“叫声哥哥来听听,说不定哥哥会保护你哦。”
在琳琅进来之前,这间木屋里总共坐着六男两女,那个瘦小的年轻人给林惟静带路去了。然而剩下的男人们,琳琅闻到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浓烈的,又叫人厌恶。
至于另外两个女人,身上仅着薄薄的丝裙,肢体冻得发僵了,还不得不讨好身边的男人。
她们嫉妒看着琳琅。
因为这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被捧在手心里、没有经历过世间险恶的温室娇花。
“你要当我的哥哥?”
琳琅挽了挽耳边的碎发,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枪,“我怕你,不够资格呢。”
“唉哟,你这个小娘皮还挺呛。”年纪较长的中年男人说,“看来缠人的功夫是很好了。”
男人们心照不宣大笑起来。
“嘭——”
一把飞刀擦着中年男人的头顶飞过,直接钉住了他后面的木窗。
对方脸上的笑容凝固。
“不好意思,手滑了。”
她笑语盈盈,就在人站起来张嘴要骂的时候,又是“嘭”的一声。
不偏不倚,另一把飞刀从他的腿边穿过。
“哎呀,不小心就这手就痒了呢,真是失礼。”
她手里抓着全新的飞刀,往上稍稍挪移一寸。
琳琅恶劣挑起了眉。
不——
男人惊恐瞪大了眼。
“嘣!”
琳琅嘴角微掀,模拟子弹击中的声音。
中年男人额头直冒冷汗。
原来是一场虚惊。
她则是咯咯轻笑起来,歪着脸说,“真好玩。”那模样,仿佛是找到了什么心爱玩具的天真孩童,让众人看了心头直冒凉气。
与此同时,林惟静走了出来,提着一只牛皮箱子。
琳琅持刀的手还举着空中。
“不可以拿刀对着别人哦,这样不太礼貌。”林惟静拿走她手上的刀,转头对着一群被吓成鹌鹑的男人们说,“抱歉,我妻子第一次出门,可能有点兴奋过头,希望你们不会介意她的举动。”
林惟静只当他们故意吓唬琳琅,所以她才会拿出刀来对着他们,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看来这玩意是挺危险的,以后还是不要让她接触了,林惟静暗想。
脸上横着一道疤的男人干笑了一声,“林,你妻子原来是神刀手啊,你早说嘛。”
越漂亮的女人越危险,果然是人间至理。
林惟静很客套回应,“没有的事,今天是她第一次拿刀,我只是想给她防身而已。”
不过他稍微教她一些技巧,谁知道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周围的人满脸呆滞。
这也叫“第一次拿刀”?
“好了,我们没多少时间了,就先走了。”
林惟静搂着人离开,琳琅则是温顺靠着他,显得人畜无害。
刀疤男嘀咕道,“果然都是神经病。”
不过对于琳琅来说,林惟静是一个十分能干的男人。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私奔这种事,古来有之,如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如红拂女夜奔。
这一类红拂绿绮的故事为私奔平添几分浪漫美好的色彩,但实际上,私自出逃的男女可不是那么轻松的,他们不得不面临各种麻烦,尤其是在现代这个高度发达的社会,你的身份从一出生开始就录入档案,想要隐瞒并不容易。
所以,大部分私奔的男女没过几天就被家人抓了回去,死了心接受原本的命运安排。
但是琳琅却没有这样的烦恼。
在林惟静的保驾护航之下,她一路上就跟游山玩水差不多。这个心思缜密的男人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完全不用她来操心。
半个月后,他们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正式定居下来。
林惟静在镇上开了一家诊所,他并无意展现出自己在医术领域的天赋,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年轻医生,每天按部就班做好自己的工作,一到四点就准时关门,回去陪妻子吃饭。
尽管如此,他的诊所依旧很快成为了镇上最欢迎的地方。
尤其是一些怀春的少女,基本每日都要来这边走上一遭的,不为别的,单是看着林医生那张脸也觉得岁月静好。
琳琅表示认同,林医生是那种越看越好看的耐看型男人。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林医生扶了扶金丝眼镜。
“因为我的男人长的好看呀。”琳琅眉眼弯弯。
林医生挑了挑眉,对自己长相的评价不置可否,反而偏头细细打量着他的妻子。她的头发又长了一些,垂到了腰际,更加不好打理了,琳琅原本是想要剪掉的,但是林医生摸着那一头柔软如缎子的黑发,怎么也舍不得。
于是她的长发被他编成了辫子,略微松散的,在发尾系了红色丝带,看上去甜美又俏皮。
最开始的时候,他跟琳琅出门购买日用品,当地的居民都以为琳琅是他刚上高中的妹妹,由此还招惹来了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回去之后,腹黑的林医生不动声色在琳琅的脖子留下吻痕,还特意给她挑了一件低领的衣裙。
“既然我长得这么好看,你就不想对我做些什么吗?嗯?”他故意用低沉性感的声音迷惑她,道,“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的哦。”
林惟静猿臂一伸,琳琅便被他轻轻松松拨到了怀里。
她手指压住了对方的嘴唇,不让他轻易得逞,“今天早上薇薇安跟你告白了吧?听说对方还很大胆当街抱住了你。”
“医生大人感觉怎么样?感受到十六岁少女那火热的、怦怦直跳的小爱心了吗?现在的你是不是很动心又很得意呀?”琳琅坏笑挑起他的下巴。
林医生:“……”
最近琳琅的性子是越来越活泼了,她变得越来越爱笑,也不像之前那样对他拘谨畏惧,反而像是被宠坏的小恶魔,一言不合就撩拨他。
她似乎很喜欢看见自己紧张到不行的样子。
林惟静暗想,也许是唐家的生活让她不得不隐藏自己,以名门淑女的样子示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