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凉波瞥了几眼就收回了。
他放下书包,搬了一张凳子,在固定的位置上写作业,小身板挺得直直的,就跟一株小白杨似的,姿势绝对是一等一的教科书标准,从不歪斜。
而琳琅窝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一开始是斜倚着身子,看着看着,就歪了下去,松松抓着的辫子散了出来。
埋头唰唰唰的小老公抬头瞥了她一眼。
琳琅当看不见,又把腿盘上了,弯弯曲曲的,更没个正形了。
笔尖一顿,停住了。
琳琅的脚腕被一双手捏住了,很冰。
她微微勾唇,仰起下巴,“不好好学习,捏我脚做什么?耍流氓?”
陈凉波疑惑看人,不明白自己纠正她的坐姿怎么就叫耍流氓了?这孩子诚实摇了个头,认真地说,“舅舅说,良好的习惯要从小事养起,你这样的坐姿容易压迫到尾骨神经造成尾骨受伤。”
琳琅忍不住想逗他,“那你想不想听老婆说?”
他果然眼神茫然瞧着她。
“老婆说,这腿儿累了,要枕在老公的腿上。”
她故意抻了抻腿,催了他一声,“怎么,你舅舅说就有用,我说就没用了?你这可是区别对待,不带这样玩的。”
陈凉波一声不吭坐下了,拨了她的脚到自己的腿上。
琳琅挨到了才知道这小孩身体的瘦弱程度,那腿没几两肉,一下子就硌到了突起的骨头上,枕着并不算舒服。难怪他现在还是一副菩萨小金童的模样,好像都长不大似的。
“重不重?”她笑着问,力气压了一些下去,“我说吧,老公可不是这么好当的。”
“不重。”他摇头,神色坚毅。
没一会儿那小脸蛋儿就变得红扑扑的,额头也冒出亮晶晶的汗珠来。
曹母买菜回来,诧异问了一句,“你们这是干什么?”
琳琅笑而不语,小男生乖巧答了,还文绉绉解释,“岳母,我在履行丈夫责任。”
曹母听着眉开眼笑的,“那行,你好好干,得让我小闺女满意了,点头给你带回家。”
这不过是玩笑话,小孩子的身高才堪堪到了琳琅的肩头,长得斯文秀气,规矩比琳琅还好,他嘴里喊琳琅做老婆,实际上在大家眼里,陈凉波就是个小弟弟,至于与琳琅的亲密,那更像弟弟管教姐姐,对她的惫懒恨铁不成钢,谁也不会往更远了想。
曹母见他跟琳琅亲近,也算是放下心来。
听那个陈家的小伙子说,小波有自闭症的倾向,好不容易见小孩子有个上心的事了,愿意敞开心扉接受外界了,舅舅看着当然高兴,就拜托曹家父母,让他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等病情好转了,再接人回陈家。
一开始曹母也是吓了一跳,这小孩跟曹家非亲非故的,突然往家里领算个什么事儿?得亏那舅舅的口才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哄住了两老,等他们琢磨琢磨下来,陈凉波又以另外一种方式征服了他们,这事也就成了。
如今陈凉波都快成琳琅的小尾巴了。
说是小尾巴有点屈才,这位能把生活作息活成了标准的时刻表,琳琅被他一扒拉,年纪轻轻就过上了养老的生活。
等到暑假的开学,琳琅瞥了眼坐在旁边的小毒物,已经预感未来的前途无亮了。
陈凉波转学了,跟琳琅成为了同班同学,还同桌。
听说高二来了个小学霸,曾经是实验中学的传说,长得了一颗年级第一的好脑袋就不说了,他妈的还贼好看,神清骨秀的,就像菩萨身边的小金童,下凡来藐视众生的。
一下课就有人跑到琳琅的班上围观了,胆大的就过来直接看,不好意思的就隔着窗。
这股妖风刮得军心不稳,谈雨嘉就是其中一个。本来嘛,她也没想到,文理分班后,竟然会跟琳琅成为同班同学。谈雨嘉的期末发挥得不错,从万年前五升到了前三,可是琳琅的更不错,从普通班挤进了尖子班的门槛,尽管成绩放在一群优等生面前并不起眼,可是她旁边坐了一尊大佛啊。
谈雨嘉猜想琳琅的分数就是他给拨上来的。
以前谈雨嘉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但是她容貌漂亮,对人也特别有耐心,同学们都喜欢围在她身边请教。
现在不同了,新来的陈凉波取代了谈雨嘉的位置,他指点人的时候秉持了一贯的利落作风,也不跟你绕圈子,直接切中要害,比老师讲得还要透彻好懂。
期中成绩一出来,谈雨嘉被拉下了一名。
不出所料,陈凉波成了空降冠军。
她站在公告栏边,名字一个个往下数,又在中游的地盘上看到了琳琅,心里忍不住涌出一口闷气。她的成绩怎么会进步得这么快?
该不会是作弊吧?
谈雨嘉仔细回想琳琅这两个月在班上的情况,清晨踩着点来早读,晚修的铃声一响,连摊在桌上的本子铅笔都没收,闪得特别快。倒是她那个“小老公”,帮人收拾得整整齐齐的,看铅笔颓了,还买了一支新的,削好了放铅笔盒里。
她觉得这样不太好。
陈凉波的前途不可限量,他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在琳琅的屁股后头,像个小媳妇似的伺候她。
早恋真是害人不浅!
谈雨嘉暗想,曹琳琅也算是个蔫坏的,这么小的孩子也下得了手?她打着恋爱的幌子,让陈凉波为她做牛做马的,耽误他的功课,她就没考虑别人的前程?
她深吸一口气,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好好的苗子怎么能毁在一个小太妹的身上。
第二天的晚修,谈雨嘉打定主意要跟陈凉波开诚布公谈一回,她把英语书合上,转头一看,琳琅早就溜个没影了。旁边的小男生倒是慢条斯理地盖上笔帽,他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无可指摘的优雅,活脱脱一个英国小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