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轻描淡写,“她违反了合约,准备回去解约赔偿。”
休伯特老先生噢了一声,没再开口,这位小姑娘的才华没有像“白皇后小姐”一样打动他,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求情。
乐菱还想说什么,被男秘书一把拉着走了。
中途时候她醒悟过来,剧烈挣扎,大声地喊,“等等,休伯特先生,我还有话——”
最后是两个保镖将不尊重艺术的客人“请”了出去。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小孩子就是这样,爱做梦。让她醒一醒,就好了。”陆父报以温和一笑,轻松盖过了尴尬的氛围。
绅士们颇有眼色各自打趣起来。
一行人又移动到另一幅画下。
比起之前的抽象画,这幅画表现得十分直白,以救赎为母题,近乎浓墨般的红云下是一对交缠的王国情人,华贵的衣饰被战火吞噬,演绎末日下的腐朽与狂欢。女方高高扬着脖颈,神情似痛苦似得意,她为征服帝国的意志而骄傲。而有着宽阔的、古铜色胸膛的男性捧着她的腰臀,半张脸埋入女性的胸前,他肩上镌刻着黄金勋章。
极致的欢爱之后,飘扬着王朝废墟里的灰烬。
陆父随意扫了一眼,他对艺术不感兴趣。
当众人赞美不已时,陆父敏锐察觉到斜后方传来一道目光,他转头看去,对方惊慌不已垂下了头。
慢慢地,红了耳朵。
那一滴朱砂血从耳尖蔓延至细颈,艳得靡丽。
陆父眼眸深邃。
这一天画展之后,陆父跟休伯特先生进行了友好的告别,没了拖后腿的,他的人脉结交异常顺利。尤其是到了他回国的前一天晚上,休伯特专门拜访送别,称他十分喜欢陆父送的紫铜佛音碗,认为华夏的声音非常有灵性。
陆父没有吩咐小张去准备另外礼物,所以替他送出这一份适宜心意的,是另有其人。
他面上不显,接受了休伯特先生的感谢。
琳琅从浴室出来,接通了来电。
“那佛音碗是你送的。”男人淡淡道,“说说看,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我只是顺手……”她小声极了,“看能不能帮一下爸。”
陆父垂眸,半张脸隐于灯光下,轻飘飘来了一句,“但愿床上你还能这样叫我。”
年轻女孩手一抖,立马中断了电话。
陆父慢条斯理解开了深色领带,随手抛向床边,迈开长腿进了浴室。
第二天,他在机场里见到了戴着墨镜的琳琅——这实在不符合她平日里的打扮,曲家的教养让大小姐养成了直视别人说话的习惯,很少会戴上墨镜这一类东西。
显而易见的,她在避他。
男秘书带着一群小鬼率先回去了,总裁爸爸只好自己订了机票,至于琳琅,她是被男人套出了自己的行程,接着糊里糊涂就跟他同一天回国,还坐在了相邻的位置上。一路上两人并没有说上几句,因为琳琅有一半在装睡,另一半是真睡过去了。
“咚——”
撞到异物的痛感让琳琅清醒过来,然而侧脸一看,是一只熟悉的手掌,正好撑在窗上,阻止了她与窗户亲密接触。
“不老实的睡相,睡觉一准踢被子。”总裁爸爸的声音凉凉飘了过来。
琳琅忍不住想瞪他,然而想起自己立的敏感、纤细、多愁善感的女主角人设,生生扼制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她低低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睡得太死了。”
大魔王深深看她,“在陌生男人面前,你都会这样没有防备的熟睡?”
小女巫茫然无措,“……啊?”
陆父捏了捏鼻梁,“不,没什么。”他忽然觉得,对方也许没把他当男人,而是当镇宅的吉祥物。
呵呵,吉祥物。
一夜之后,两人抵达国内机场。
清晨的机场笼罩在澄亮的灯光之下,四周尽是巨大的、透明的建筑体,像是一座繁忙的玻璃迷宫。陆父眸光注视着在玻璃迷宫里兜圈圈的小女孩,她这回耳朵没有戴任何东西,单是一条轻薄的长袖连衣裙,干净如同雪地里的光,她有些窘迫地说,“应该是这边下电梯的,我肯定不会再走错的。”
陆父单手插兜,嗯了一声,又问,“需不需要我拎行李箱?”
琳琅手拖着一个半腰高的箱子,看上去很费劲,听见陆父的问话,想也不想拒绝了,“很轻的,没事,我自己来。”
陆父不置可否。
“嗤——”
箱子轱辘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僵在了原地。
“又怎么了?”陆父随口问了。
她死死咬住嘴唇,双臂紧紧夹着胸侧,秀美的细眉羞怯蜷缩着。
“到底怎么了?”陆父走到她身边。
好久,细弱的声音从喉咙里颤颤飘出,“我、我的带子松了。”说完,她紧闭着嘴,头恨不得埋到胸里。
陆父愣了愣,眸光辗转,落到了她的侧背上,隐约能看见蝴蝶骨之下突起的弧度。
“行了,别一副可怜被我欺负过的样子。”男人哑声道,“我护着你走,先去卫生间。”
怎么护?
琳琅没想明白,男人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胳膊正好贴着两头的带子,遮住了不太美观的地方。他的体温偏低,呼吸却着了燎原的火星,滚烫的,入骨的,灼伤她的颈肩肌肤。她欲要挣扎,被男人轻而易举镇压了,“快点,我的自制力是有限的。”
“小女巫,我没开玩笑。”
她对上了陆父幽深的眼,藏着几分翻滚的欲望。
“啪嗒——”
一道突兀的响声惊醒了琳琅,她一手按着总裁爸爸的结实腹肌,转头看过去。
“……爸?”
对面也是一对男女,刚刚从国外回来。
巧了,其中一位是她的现任丈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