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枝伶俐接口:“大郎和咱们大娘一母同胞的情分,哪是旁人可比的?只是这次看大郎似乎清减了些,想是路上辛苦......不如大娘这几日送些补汤过去前院,好教大郎知道咱们大娘心里也是时刻挂念兄长的?”
易淑贞似是极满意:“这主意好!”
......一行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内室方向,阿蔓心中也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日,阿蔓早早起身,易淑贞醒来时,她已将绣春苑内外都扫得干干净净,连提水、浇花、喂鱼都一并做了。等春枝几个服侍易淑贞梳洗早膳完毕,她便跪在帘外向内叩首道:“婢子此次幸得大娘宽仁,才侥幸得活。如此大恩,阿蔓便是做牛做马,也无法报答万一?今后定不敢再惹娘子心烦,只求娘子饶过婢子这回!”额头触地,长跪不起。
过了半晌,才听易淑贞的声音自内懒懒传来:“我也没功夫与你夹缠,你既想报答,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去前院送汤罢。”
阿蔓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道——自己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梦寐以求的机会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果然天上就是掉馅饼她也不会刚好被砸中。阿蔓捧着一钵滚烫的汤亦步亦趋跟在易淑贞身后走向前院的时候心里不禁慨叹,她感觉自己的一双手已经快被烫熟了,前面的易淑贞和夏枝主仆两人则时不时回头吃吃地笑,阿蔓手痛到极点,心头火起,再也忍不下去。她就地放下汤钵,顿住脚步,夏枝立即训斥她:“娘子可曾准你放下了?这汤可是娘子吩咐熬煮了三个时辰、专门送给郎君补身子的,若是因你耽搁凉了,你吃罪得起么?”
阿蔓见易淑贞双眼渐渐眯起,抢先深深行礼下去:“大娘息怒,婢子是怕自己手脚粗笨,失手打碎了汤钵,才想换个稳妥的法子的。婢子手伤了残了都不打紧,但大娘精心备好的汤只得这一钵,若因婢子之故有什么闪失,岂不白费了大娘一片心意?求大娘准婢子一试!”
那主仆二人张口结舌,一时无言驳回。阿蔓也不等易淑贞开口,自顾从旁边的梧桐树下拾起两把落叶,迅速叠放成两摞垫在汤钵两边,再次捧起钵稳稳迈开步子。
易淑贞一时再也找不到借口整治阿蔓,又怕耽搁久了汤真的凉了,只得先忍下,继续前行。
三人一路来到前院一处院门前,阿蔓抬头看到门上繁体的“半”字,心中愈发疑惑——这位易家大郎是真的天资过人,还是故弄玄虚呢?
一个十二三岁的童仆引易淑贞这一行人进去,笑嘻嘻道:“大娘小心脚下,仔细那砖上青苔脏了您的鞋!”
整个院子里静悄悄不闻人声,易淑贞便问道:“小山,阿兄在房里做什么?”
小山还是笑:“大娘知道咱们大郎,只要在院里多半就是看书。”
正厅正中地上摆着一面一人多高的黑漆绘山川屏风,旁边一只黄铜瑞兽衔环香炉中袅袅升起丝丝缕缕白烟,不知名的香气飘进鼻端,阿蔓不由自主地深深吸了一口,只觉有股清凉之意渗入肺腑。
她未敢擅入,只捧着汤钵静静立在门边,听得屏风那边一个清越含笑的男声说道:“贞娘怎地来了?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