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易府风平浪静,那日的事再无人提起——其实易淑贞姊妹第二日曾借口请教阿兄学问,一同来到半居院外要见易深,不过易深直接让小山跟她们俩说以后自己会很忙,再有任何不懂的都去找易淙,连院门都没让姊妹俩进。小山私下跟阿蔓嚼舌根,说当时易淑贞气得脸色铁青,将手里的书一把扔到夏枝脸上,一阵风似地去了;倒是易淑娴沉得住气,笑着嘱咐他用心服侍长兄云云。说完还感慨“二娘这心机真真是......”
易深比在宁州时忙得多了,除了每日易望峰那边都派人递一些书信简札之类的东西来半居,他自己每两三日便要出门,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大山如今也比以往常见了,基本上每月都能在半居碰到他七八回,只不过依旧每次都是来无影去无踪。阿蔓晓得易深应是在谋划他那日所说的那些大事,这些都是她完全不懂也帮不上忙的,只能更用心地读书写字——对了,易深再怎么忙,也没忘了每天留作业给她,只要他回来就要检查的。
两年后,春
凉州城南的潞河边,大片草地沿河两岸蜿蜒开去,刚刚露出地面两三寸的草叶鲜嫩新绿,衬着清亮的河水,以及河滩上三五成群的水鸟,十分赏心悦目。
此时草地上已经有了四五个用帷幕围起来的观景休憩处,疏疏落落散开。易家的帷幕最靠近河边,另外那几座里面应该也是城里官宦富庶之家来游春的娘子们。
前几日易淑贞在王氏跟前,说自己早先邀了几位闺中密友一同探春,王氏允准了,今日便命易深带人护送易淑贞姊妹来到潞河。她们到了不久,那几家的小娘子们也都陆续来了。一群女孩子今日都是精心打扮过的,春裳轻薄艳丽,高耸的发髻上都簪着各色鲜花,其中不乏阿蔓连名字都叫不出的新奇品种。一群花季少女见面颇为亲热,相互挽着手进了帷幕,不多时里面便传出了清脆悦耳的笑语之声。
除了在账内伺候的几个婢女,易深命其余仆从都去照料马匹、车辆和携带来的许多食物器皿等等。阿蔓今日也是男装随行,此刻正与小山在一旁嘀嘀咕咕,易深看了两人一眼,见他们毫无所觉,干脆不理他们独自走到数丈外的草地上席地而坐。
小山正滔滔不绝地给阿蔓讲“探春”的来历:原来京城这几年富贵人家的郎君娘子们每到初春便相约赴郊外踏青游春,渐渐竟在庶人百姓中也流行开来,如今更是连远在边境的凉州也习得此风俗。
探春之日,女子们皆呼朋引伴,设置帷帐,三面围蔽,一面开放,便于观看面前的风景。将各自家中带来的酒水食物全部摆放在一起,于帐幕中饮宴嬉戏。更有女子极其随兴,竟以草地为席,四面插上竹竿,再将裙子连结起来挂在竹竿上,就成了临时帷帐,因此也有人将“探春宴”直接唤作“裙幄宴”。
小山斜睨阿蔓那副目瞪口呆的没见识样子,撇撇嘴,“那你知不知道小娘子们在探春时还要‘斗花’?”见阿蔓果然又摇头,小山终于忍不住叹气,摇着头又道:“所谓‘斗花’,乃是小娘子们比较谁戴的鲜花名贵、美丽。为在斗花中获胜,小娘子们不惜重金急购各种名贵花卉。所以每逢初春之时,城中的鲜花售价都会高出平时许多,有的罕见品种甚至卖出天价!听闻有的农户弃了种田,专门远赴西域寻觅奇花异草的种子带回来种植,偶尔有人栽培成功,继而发了大财,引得他人纷纷效仿!我们大郎就去岁就跟阿郎说过,务必颁布禁令,严禁农户荒废农田改种花草,否则一旦成风,凉州乃至河西恐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