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冷笑数声,悲愤交加:“我才提那贱婢一句,你便这般气急败坏,连母亲也敢指责——如此还敢说你对那贱婢无意?你是何身份,那婢如何配得上你?若她还在,给你做个伺候枕席的通房倒也无妨。可现在人已进了董府,难道你还要上门求娶不成?不然,你为了她这般荒唐究竟意欲为何?有打算置你父亲与我于何地?”除了易深,所有曾经认识阿蔓的人都以为阿蔓是跟着董晖入京的。
易深额角青筋突突地跳,神色反倒松缓下来,叹了口气,扶着王氏在榻上重新坐好,双目直视她,一字一字道:“母亲,我实话告诉你——无论我如何想法,我与阿蔓,此生无望!非我不能,是她不愿,她心中所喜,另有他人,且绝不会回转。而且——”易深扯出一丝苦笑:“而且,母亲忘了么?当初为了保全易家,我们是如何将阿蔓拱手让人的?这样的我,还有何脸面求她回到我身边?”
王氏颇为吃惊,没想到那丫头竟未看上自己人中龙凤的儿子,继而怫然:“一个贱婢而已,送人又怎样?能入了董小将军的眼,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再说,若不是在我易家,她又哪来的机会得见贵人、还借机一步登天了?”
“母亲,此话再不必提起——京中关系复杂,随便一句无心之言,也可能引出杀身之祸!”见王氏面露惧色,频频点头,方才缓下语气继续道:“娶亲一事,容我再想想——母亲也知,我立足未稳,且初履新职,须全心办好差事,暂时实无暇他顾;且待儿子平步青云之日,母亲还愁没有更好的亲事么?何必如此心急?”
王氏一向精明能干,将易家上下拿捏得妥妥帖帖,只这个儿子,自己一向掌控不住。本欲借娶亲一事帮儿子尽快在京中立足,这在大家族之间也是常见,但儿子这样说仿佛也颇有道理,她默默想了想,颔首:“母亲知晓了。你既不是为了那贱婢,我便也不再催你。你一向最有主意,母亲还是信你的——只是,不可拖得过久了,主上的差事固然重要,娶妻生子也是人生大事,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见易深点头应了,王氏又重新露出笑容,拉着儿子的手道:“还有一事。贞娘前两日又来看我——你整日不在家,幸亏贞娘嫁入京城,可以时常过来与我作伴,不然阿娘可要孤单......”见易深面色不耐,王氏忙咽回接下来的啰嗦,“贞娘提起你那妹夫朱二郎,成亲前亲家公朱谏议便给他在工部弄了个闲差,他也是太老实,这么多年下来还只是个小小虞部主事!你妹妹嫁入朱家这些年,也只前年生了个女儿,没个儿子傍身,心中总是不安。贞娘那性子你也知道,处处争强好胜的,这几年为了朱二郎纳妾之事与朱谏议夫妇及夫君都闹了多少次了?前日回来,我见她眼睛还红着,追问之下才知,竟是朱家几个妯娌私下议论贞娘无子又悍妒,刚巧就被贞娘听见了。贞娘当场冲进去闹了起来,惊动了她那婆母朱家娘子,谁知朱娘子竟然偏袒那几个媳妇,反倒斥你妹妹不晓事!”
王氏拿起帕子捂住眼睛,泣道:“大郎,阿娘一生只得你兄妹二人,你本事大,我自是不担心的,可是贞娘......”说着呜呜痛哭起来。
“母亲,你想要怎样,不妨直说。”易深只觉烦不胜烦,也猜到了母亲和妹妹的用意。
王氏抬起朦胧泪眼,哀求道:“大郎,你如今正得圣心,你妹妹在京中无依无靠,只能指望你了。阿娘只望你们两个都能过得好——你能否帮朱二郎谋个好点的差事?如此一来,你妹妹就算无子,也不至于被婆家小觑了去!”
易深漠然:“朱家世居京城,代代为官,谋个差事又有何难?再者,朱二郎我早见过,平庸无能之辈!就算我将他安插进尚书省,他也得有那个本事做得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