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昌吉的身体瞬间僵硬,眼前蓦然切换成全然不同的画面。阶下的大理寺正万荣和没等到皇帝的反应,又朗声重复一遍:“请陛下明察,准许大理寺将这几名胆大包天的天策军士按律重重问罪!”
李昌吉倏然起身,浓眉倒竖,两眼通红,直勾勾瞪着万荣和,一步步走了过去。
万荣和吓得目瞪口呆——就算皇帝不同意,也不必如此啊!他也不敢动,眼睁睁被李昌吉揪住领子,李昌吉咬着牙恨声咒骂:“逆贼!我早知你们父子狼子野心,难为你们小心隐藏这许多年,如今果然按捺不住了么?”
万荣和吓得两腿战战,颤声道:“陛......陛下,臣不......不是......”他不知道皇帝这是把自己错认成了谁,但皇帝的样子真是太可怕了。
李昌吉仰天狂笑,手上更加用力,“哈哈哈哈——你们那点不轨心思和鬼蜮伎俩,还想瞒过朕?告诉你,先帝在世时便已无数次告诫过朕不可放松对卫王府的戒备之心!朕自即位以来,一直防着这一天。你父亲老了,还能掀起多大的浪?倒是你李梧,朕倒是小瞧了你!那年派你去突厥受降,竟然都没送了你的命!在甘家口,你又处处落朕的脸面,朕岂能再容你?”说着竟然从自己袖中摸出一柄匕首,狠狠朝着面前之人刺了过去。
王荣和“啊”地惊叫一声,什么也顾不上了,拼命挣脱皇帝还揪着自己领子的手,扭头便跑。
这一下太突然太快,满朝文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都惊呆了。只见大理寺正臃肿的身影拼了命地绕着柱子奔跑,后面皇帝呼喝着紧追不舍,手中匕首高举,随时会要了万荣和的命。
相比百官的失色和无措,只有易深心中有些了悟:张乘风果然有些本事,只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怎么刚刚还毫无异常的皇帝突然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易深两手拢在袖中,眼看着万荣和已经绕着粗大的柱子跑了七八圈、脚步渐渐迟缓,恐怕下一刻就要成为皇帝刀下冤魂,武官那列突然闪出一道紫色身影,也没人看清他用了什么手法,拦在李昌吉面前,迅速夺下他手中匕首。这是又有几名武将上前,连拖带拉让皇帝动弹不得,又不敢太用力以致伤了龙体。李昌吉死命挣扎扭动,口中大声怒骂,“逆贼休走!”、“朕杀了你!”不绝于耳,大殿内乱作一团。
董万启将匕首藏于身后,朝还呆立在龙椅旁的张里沉声喝道:“还不快将陛下送回寝宫诊治?”张里这才如梦方醒,连忙命守在殿门口的几个天策军侍卫进来,七手八脚将皇帝架走,同时大声喝令另一名内侍:“还不快去宣张天师速速到勤政殿!”
皇帝消失在帘后,留下惊惧的文武百官各自揣测,张伯苓、郑省恩等老臣身边围着一圈人,一名绯色官服的礼部官员战战兢兢地开口:“张相公,圣人这是......这是疯魔了么?”
“住口!”张伯苓喝止,声音刻意压低,威严的视线在大殿内扫视一圈,以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道:“圣人只是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精神一时恍惚,休息一下自然就好了。我等各自尽忠职守,不得胡言乱语!今日之事,不得再对人提起,如若有违,定不轻饶!”
张伯苓素来中正持重,在朝堂上威望素著,他这么一说,众人也醒悟了,知晓利害,再不敢多言,很快便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