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时许。
沈暖玉从安怡居请完安回暖风院,才坐下没一会,见馨香进屋来汇报:“李平泉家的来了,正站在廊子下等着呢,说是请奶奶的示下,这会方不方便见她?”
就两人在屋,沈暖玉看着馨香笑说:“昨天我想了半宿,想到个赚钱的办法,正好李平泉家的来了,让她进来吧。”
馨香禁不住追问是什么赚钱的法子。
沈暖玉卖关子不肯说,“先让李平泉家的进屋。”
今天是个大晴天。尽九点了,外面已经热起来了,李平泉家的心里有如油煎火燎了一般,头顶直冒虚汗,拿一条深蓝色的帕子擦汗,擦了又擦,帕子上湿了大片。
心里头懊悔,她要知道三奶奶也有掌权的这一天,当初她就不办那些不是人的事儿了,这会可好,该着她走背字,倒霉了。
馨香从正房出来。本想宽容大度一些,不和小人一般见识来着,只是一看见李平泉家的那张尖瘦刻薄的脸,那日帮腔孙力媳妇的话就浮现了出来。
什么……你也别太心比天高了些,做下人的,到了年纪哪个不是随奶奶一声吩咐,就着府里的适龄的小子……配这样的人你摆脸子不愿意,难不成你还想找个读书的秀才当娘子,从个丫鬟变成正经的娘子了。
想到这些话,馨香朝李平泉家的站着的方向啐了一口。
一时禾儿见着了,转了转眼珠子,打定主意,转身回耳房取了铜盆,铜盆里装着半下子水,侧身端着,提了裙子,迈过门槛,就径直往李平泉家的站着的方向走。
待走到身边,拿盆往李平泉家的方向一扬。
“诶哟我的娘喂!”李平泉家的被扬了一脸一身水,嚷了出来。
“真不好意思了,李嫂子怎么站这了,倒水倒了你一身!”
李平泉家的心知肚明,细瞧了瞧禾儿的长相,在心里记下了,然后拿帕子掸了掸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妨碍,不妨碍!我站的不是地方,姑娘别介意才是。”
馨香走过来,看了禾儿一眼,没说话,直引李平泉家的,“奶奶吩咐李嫂子进屋。”
李平泉家的忙应了一声,低头看看湿了大片的前衣襟,赔笑说:“奴婢这幅样子,怕是进屋冲撞了奶奶,还劳烦姑娘给说情了。”
馨香直当没听见,引着李平泉家的往正房走,“请吧,奶奶等着呢。”
“嗳,嗳。”李平泉家的连应了两声,来之前都想明白了,今儿就是暖风院这帮丫头片子揪下她脑袋当球耍,她也不能撂脸子。现今三奶奶不知道请了什么得道高僧给开了光,参了佛悟了道,会哄爷们、会吹枕头风了。
“奴婢给奶奶请安了。”李平泉家的一进门,就下跪。
沈暖玉在堂屋面门大案旁坐着,放下手里的书,看看跪成两截的李平泉媳妇,又是感觉好笑,又是感觉不适。
人与人都是平等的,她这么高高在上坐着,李平泉媳妇头朝下、脸面地的跪她,倒真怕损了自己的阴德。以前不信这些,有过死一回又生一回穿到这里的经历,倒不能不有所忌惮。摆摆手说:“你起来说话吧。”
李平泉家的没想到沈暖玉说话会这么温和,想当初元宵节收杯子一事,两人可是结下仇了的啊。
“听说李姐姐这两日病得起不来炕了?这会可好了?”摆手让馨香给李平泉家的搬个小脚凳坐。
“奴婢还是站着吧。”沈暖玉越是心平气和,李平泉家的心里越是七上八下,赔笑回话:“劳烦奶奶挂心,奴婢好多了,就是不好,奶奶要见奴婢,奴婢只要有一口气在,也得撑着起来见奶奶的。”
“听你这话倒怪吓人的。”沈暖玉侧头,在水果篮里揪了一粒葡萄,剥了皮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