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崎还是和以前一样,默默地听。
有时候,从洗脸刷牙一直说到被窝里。说着说着,陶洁就在他的怀里,安然睡去了。
高崎就搂着妻子,看着妻子可爱的小脸,和那对已经闭上了的大眼睛,心里就会充满无比的满足和无比的幸福。
中午过了一点,水饺馆就不再营业。所有的女工,包括蒋师傅和陶洁,都去帮着专门包水饺的四个女工包水饺,准备下午五点以后,再开始营业。
店里生意好,四个女工包的水饺,有时候都不够卖,只能大家一起上阵,趁着不营业的时候,多包出一些来。
高崎就抽了这个时间,去水饺馆找陶洁。
他把陶洁叫到顾客吃饭的单间里,把和岳帆合伙开武馆的事情,和陶洁说。
“你也知道岳帆和老虎他们,都没什么钱。所以,这钱得咱们先垫上。”
说完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他就和陶洁商量。
“我手里没有这么多钱了。你看,能不能先把你手里那四万块钱拿出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咱们服装店和这边的盈利,就够了。到时候再抽出这四万来,还是你拿着。”
他以为,妻子懂事,这事儿根本不用费劲,陶洁就会让他去银行取钱。
虽然存款期限不到,取出来也就损失点利息。那点利息,对他们现在来讲,已经不算什么大钱了。
不料,陶洁这一回却不和他讲理了。
“还有你这种傻子啊?”陶洁说,“钱都是你出,最后他们还全有股份!”
高崎就解释说:“都是在一起混的兄弟,他们有难处,我也是为了帮帮他们。”
“不行!”陶洁直接就回绝了,“咱们弄这俩商铺就忙不过来了,再说现在咱们已经很挣钱了,用不着再去弄个什么武馆。”
“不是,”高崎只好再解释,“我主要就是想帮帮他们,让他们有个事做。”
“岳帆不是在电机厂上班吗?”陶洁问。
高崎说:“电机厂情况和咱们唐城量具也差不多,不是不挣钱吗?”
“他连电机厂的工作都做不好,还想着去干武馆,这明摆着就是赔钱的买卖。”陶洁说,“赔钱他自己愿意赔就赔吧,他还不出钱,让你出钱供着他赔,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高崎就不高兴了说:“你怎么不讲理呢?你师父当初不也是这样吗,不也是咱们出钱办的这个水饺馆?你师父这里就行,到岳帆这里就不行了?岳帆是我最好的朋友!”
陶洁分辩说:“我师傅不一样。她是真有手艺,就是没钱自己干。”
高崎说:“岳帆也一样,他拿过省里武术散打的冠军呢,也是真有本事!”
“你拉倒吧!”陶洁还是不干,“谁家的家长,放心把孩子交给他训练啊,还不都给教坏了?他是干什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平时我就不愿意你和他在一块儿,你还想着和他合伙做生意。别说你没钱,有钱也不许和他掺和,听到没有?”
陶洁这句话,就伤到高崎的自尊了。
在内心里,他始终认为,自己和岳帆是一样的。
他们虽然在某些行为上,和社会上那些痞子混混们,有些相似,也打架,也干些要账,替别人出头一类的事情。
可是,他们不是不分是非。
经商的被地头蛇无理欺负,没法正常经营。他们出头,那是抱打不平。
医院里出了医疗事故,害了别人还不想承担责任。他们出面,那是伸张正义。
大老板恶意欠账,让小商人们没法生存,他们出来要账,那叫劫富济贫。
他认可岳帆,就是因为他和岳帆一样,年轻的时候,心里始终存着那份狭义情怀。
他突然就想起了岳帆死的时候,那个千人出殡的宏大场面。
这辈子,他再不想经历那个场面,也再不想岳帆那么早的英年早逝,他得改变岳帆的命运。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陶洁,岳帆就是他的兄弟。
他就在那个单间里坐下来,慢慢地问陶洁说:“你心里这么瞧不起岳帆,是不是,心里也这样瞧不起我啊?”
夫妻心意相通。陶洁从高崎的话里,听出高崎真生气了。
可她还是说:“你和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高崎问,“岳帆干过的事情,都有我的份。”
高崎真生气了,陶洁也害怕。
半年的时间相处下来,陶洁就知道,高崎看上去憨憨的,惯着她,宠着她,什么都让着她。
可是,高崎不傻。
惯她,宠她,让她,是因为他喜欢她,爱着她。
高崎有他做人的原则和底线。
陶洁今天的话,就触碰了他的原则和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