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洁虽然每天都在记账,可是每年的盈利,还是都让高崎保管着。家里花了多少钱,还有多少钱,她不怎么关心。再说投个分店要花多少钱,她也没有数。
高崎当然说钱够用了,他还有一缸银元呢。
自从店铺开始盈利,钱够用了,他就再没去卖银元。如今,银元的市场价格,都翻了好几番了。他那一大缸银元,也就卖去了缸口那一点,十万块至少剩下九万块,想要多少钱没有啊?
听高崎说钱够用,陶洁就和高崎商量说:“要不,咱就不要蒋师傅买下店铺来,直接把店铺给她吧?这个世界上,我反正觉得,什么也比不上感情。想想我刚入厂那会儿,蒋师傅手把手地教我,下班领着我回她家吃饭,待我跟她亲闺女一样。咱现在有能力了,也应该帮帮她,你说行吗?”
高崎也不是个把钱看的很重的人。妻子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就赞成。
“行,你说咋办咱们就咋办。”他就跟陶洁说,“你和蒋师傅说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第二天,陶洁就把蒋师傅两口子叫出来,单独和他们说了自己的意思,也是高崎的意思。
赵师傅人老实,什么都不说,蒋师傅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蒋师傅当场就哭了。活这么大,她就没见过这么仁义的人。
她说什么都不同意这个办法。
钱她可以不投,分店算高崎自己的。这个店铺,仍旧是他们两家共同的,利润也还是要平分,店主还是陶洁。
陶洁说不服她师傅,只好高崎亲自出面。好说歹说,蒋师傅就是不答应。
“高崎,你把我们两口子当什么人了?”蒋师傅最后就发火了,“我们两口子当时难的时候,要是没有你们两口子,你赵师傅今天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说不定这时候人都没了!”
说到这里,蒋师傅又哭了。
“那个时候,我不怕你们笑话,要不是为了给他治病,为了闺女,我都不想活了!你们是我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呀!你们这么干,这不是叫我忘恩负义吗?我蒋秀英就是再不是人,也不能这么做事呀!”
蒋师傅哭,把陶洁也给闹得眼泪汪汪的,抱着师傅一块哭。
高崎直挠脑袋。蒋师傅哭还有道理,陶洁你跟着哭个什么大劲儿,这不添乱吗?
陶洁哭,是因为她想起来师傅过去受的罪来,替她师傅哭呢。
高崎见不得陶洁哭。不管什么事儿,只要陶洁一哭他就傻眼,明明知道不对,也得依着陶洁。
这事儿就只能依着蒋师傅,店主还是陶洁来当,利润还得对半分成。
不过,高崎和陶洁私下里也商量了,这个分成不能动,将来攒着,给蒋师傅的闺女。另外,店里添置什么资产,也从这里面出。
既然店还是陶洁的,添置东西陶洁出钱,蒋师傅就没有反对的理由。
老店的事情,也只能这么着了,高崎就开始考虑分店。
按照高崎的想法,这个分店要搞的面积大一些,以酒席为主,最好是接近酒店的规模。
这样的话,投资就会多出不少来。不过高崎不担心。
钱不够,他可以再卖银元啊。
这时候,孙继超就把他第二个想法提出来了。
他不建议高崎把店铺搞的太大。
现在,老百姓的消费水平,还没有那么高,很少有去大酒店吃饭的。
去那些大酒店吃饭的,都是公家对公家。要么互相拖欠,要么就是记账。咱个人资金有限,还真欠不起这种账。
说到这里,孙继超就给高崎举一个例子。
“去年的时候,咱们分厂仅仅年后一个月,就欠了酒店一万八千块的账!”他说,“可咱们分厂那时候用于购买生产原材料的流动资金还有多少?只剩下不到十万块钱!
这帮孙子,去吃了喝了不算,还得拿着往自己兜里揣。去吃一回饭,刘群生能要两条阿诗玛,这些都得算到饭费里面去!
你吃了喝了拿了不要紧,可你给工厂弄活来,让大家活下去呀?什么特么人事也没见他干出来!挣钱的活,都偷偷弄到他自己的工厂里去了,不挣钱的活才拿到厂里来干!”
发一通牢骚,他就给高崎分析说:“好多大点的酒店,就指望这些吃公家饭的活着。他们吃饭的时候,价要的死高,最后去要账,只要能要回一半来,他们就不赔。”
说到这里,他就对高崎说:“我知道,你高哥就是要账的祖宗,也没人敢拖欠你的饭钱。可是你想啊,他们不敢拖欠你的,还敢到你这里来吃吗?他们不来,老百姓来不起,咱们挣谁的钱去?”
高崎想想,孙继超的担心还真有道理。
孙继超就又说:“另外还有一层。在咱们唐城量具那里,公家是企业多。可咱们现在是在城里。城里可就机关单位多了。哪一个机关单位,都或多或少地有权力,说不定还是直接管着咱们的。他们来白吃,这个账你怎么要?你要来了就会得罪他们。他们将来给你小鞋穿,你还是不好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