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夫人一番话说得语重心长,情真意切,鹭娘挂念着眼前的恩爱,一字一字听在耳中,心头也是暖洋洋的。唯独沈渊身不在其中,从她养母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丝迟疑。
这种时候没得打破别人的幸福,墨觞鸳都那样说了,沈渊没有必要开口。秋英巷?她微微眯起眸子,默不作声寻思起这个名字。
冷香阁占了陌京城里的好地界,隔过两条街,繁华商铺渐渐地少下去,不过是寻常摊贩走卒,搭些小棚子谋个营生,讨个方便。秋英巷就在那一片上,巷口正对着大街,周围都是那些散户,算不得开起铺子做生意的好去处。不过要说好处,也不是一点没有,墨觞鸳所言不虚,那儿来往通达方便,若真的东西好,自会有人不嫌街头杂乱,专程寻过去去买。
青楼里头出去的舞姬,怎么会懂这些道道,想也知道是她那秀才相公选的地方。且方才还听鹭娘说,开铺子用的是她来之不易攒下的体己钱,冷香花魁不免要揣测一二,想起来送嫁那天,饭桌上和阁主夫人说过的话。
憨实的人……怎么会来这地界儿?
看着对面鹭娘含喜带羞的神情,沈渊真的很希望这次是自己想多了。冷香阁里情谊浅薄,多少山盟海誓都是逢场作戏,即使出了这道大门,外面也未必就有真心,然而既能出去,已经是各人的福分了,不该凭着一点点的疏漏,就胡乱抹黑别人的幸福了。
鹭娘在婆家还有事要忙,不能停留太久,用了一盏茶便告辞了。墨觞鸳遣了水芝送她,又叫包了些厨房新制的糕团。
沈渊早忍不住了,从前的小舞姬变成了客人,她不好拂了人家面子,口中酸气绕得难受。厨房送来的点心热腾腾新出炉,棋子酥饼撒上芝麻,层层油皮儿烤得金灿灿,条头糕下垫着翠绿箬叶,水磨糯米皮儿粘糯雪白,咬上一口,里面的豆沙甜而不腻,像要融化了。
嗜甜的人往往最容易哄,这话不假,沈渊暂时将歌女的事儿按下不提,配着热茶享用点心。墨觞鸳倒是喜欢那圆圆的小酥饼,馅子咸鲜,能不能得一份外酥里嫩,最考验厨上人的本事火候。两个人都不急着说话,等桌上一壶茶尽了,水芝拎了铜壶出去续水,冷香阁主才问起来。
“吃好了?刚才进来的时候,说后园子里怎么了?”
“叮”一记清响,沈渊放下手中小竹匙,抽了帕子随意抿一抿唇角,慢条斯理道:“也没什么打紧的,就是早起我去散步,有个歌女在那唱曲儿,又唱又跳的,我问了她几句,她倒像要生气了,我还以为是得了夫人吩咐,不许别人打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