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噗嗤笑了:“正是这个理儿。夫人能回娘家,便是对他们冷了心的,寻常接济些银子,不痛不痒,图个耳根清净,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是怎么对夫人的,就该得什么样的报应,总想赖着墨觞家吃喝,哪有这样的好事?夫人直接吩咐赶了出去,再不许让他们进门。”
“真待如此,后来又是怎么被坑害了的?”沈渊蹙眉。
绯月目光暗淡:“可惜了,咱们夫人是实心肠的人儿,嘴上干脆,心里还是念着没了的夫婿女儿,也没真彻底断了来往,三不五时给些花用,总不叫他们饿死。没成想养虎为患,叫他们觉得墨觞家的女儿软弱,吵一顿就唬住了,没得生出下作念头来!那年,老太爷才过世,姑娘又病了,夫人一个人撑着全家,好容易料理完了丧事,那家天杀的又惺惺作态,假模假样来哭了场灵,实则要诓骗了夫人去。”
大丫鬟的述说如同在平静的井水中投进一块青石,表面没什么声响,内里却早就波澜横生。
沈渊咬着唇,眼帘垂下来,听着听着就回想起儿时在墨觞宅经历的第一场的波折。当时她的确病着,不太有精神,受了惊吓一味只知道哭,差点送了半条性命,是以至今记忆犹新。
“奴婢当时照顾着姑娘,不敢轻易离开,只知道夫人回来的时候,衣裳头发都乱蓬蓬的,抱着姑娘就开始哭。水芝姐姐跟着跑进来,把奴婢拉了出去,再后来,官兵闯进家来,蛮横抓了夫人去!姑娘那会才多大,他们居然狠心将你踢晕过去!他们还打了很多人,前门的一个小哥伤得太重,当天晚上就没了!”
绯月一个弱女子,想起当时惨状也咬紧了牙根,双目尽是恨意。
“水芝死死拉着奴婢,才没被他们揪出来乱棍打死。姑娘倒在门槛上,嘴角都冒了血,奴婢恨不能替你受这份罪!当时奴婢就恨极了,想想就知道,是那家子人使了阴谋诡计,算计夫人不成,就反咬了一口!”
她今日说了太多不应该的话,却并非刻意袒护赖以生存的主人家。当时不是混乱的年岁,天下太平,本应该政通人和,小地方的贪官污吏却格外猖獗,为了敛财,无所不用其极。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绯月原本不用给人做丫鬟,都是为了一亩三分地的利益,寡母被逼无奈,只得投奔了旧主人,才能养活两个孩子。
于是自打出生,母亲便给绯月讲了往事,告诫她万不可贪小利而失人性。管事妈妈也时常教导小丫头们,但凡见利忘义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活该遭一辈子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