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想烫一壶酒,被何嫂子拦下,劝说晨起饮酒伤胃,这才作罢。忙活完时,外头天光已经大亮,许锦书满心都是欢喜,连手上不小心烫了个水泡也不甚在意。
十足的小女儿情态,几个年长的嫂子妈妈看在眼里,笑笑不说话,彼此递个眼神都是了然。
偌大的冷香阁,此时竟只有许锦书,成了对来日最有盼头的那个人。落完雪的陌京很冷,她的衣衫略显单薄,也抵不过心头火热。
“你看,要是人人都能和她一样,冷香阁怕也不会冷了。”
小楼炉火旺盛,临窗眺望的花魁却出言落寞,菱花镜前摆好了香膏首饰,沈渊却没心情理妆,散着头发素着脸,桃花眸里光彩全无。
“虽说是胡人,若能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于许姑娘而言,也算极好的归宿了。”绯月道,“前有一位鹭娘,现在是许锦书,和其他地方比,咱们楼里的女孩子算有福了。”
沈渊轻嗤:“若能身在良家,即便终日劳作,辛苦操持,也比现在有福。我只是很羡慕,锦书出身不高,少时命途多舛,可眼看就要熬出头,做什么心里都是甜的。哪里像我,看似吃穿不愁,却终日惶惶,生怕被人害了去。”
“姑娘多虑了,”绯月连忙打断,“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雪中赏花必然更美,等会用过早饭,姑娘若是想,奴婢陪着您去后园子看梅花。绯云已经去了灶上盯着,不如咱们先梳洗。”
大丫鬟总在顾左右而言他,主仆之间心知肚明,好歹一夜过去,再多暗潮汹涌都暂且压下,看上去还是风平浪静。
沈渊点头应了,由绯月服侍着洗了脸,轻点香膏花露,吩咐梳起简单的新月髻,鬓边簪一支苗银响铃凤钗,眼角浅浅描了银红凤稍,不肯再多做妆饰。
“昨天难得打扮一次,够累人了,还是算了。”花魁如是懒懒道。
小丫头们刚抬走了水盆,绯云正好提着食盒回来,仍然是何嫂子的手艺,昨儿夜里没吃到的小馄饨,今早晨又做了一次,鲜笋嫩鸡丁相得益彰,搭着酥脆的麻糖煎堆、鸡丝卷,满口香甜。新腌的雕花姜并不很辣,贵在手工精巧,据绯云说,出自灶上一个新来的小丫鬟之手。
“有这手艺,何苦来的。”沈渊摇头笑笑,转而夹了一筷子莲藕尖,一样的清脆又爽口。
绯云反应不过,绯月却暗暗松了口气,轻快道:“姑娘开玩笑呢,看来那个小丫头运气好,入了咱们姑娘的眼。”
沈渊嗔过一眼,又向绯云嘱咐:“你回去的时候,告诉何嫂子一声,上回那道侍郎豆腐很好,我想着了,叫她中午做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