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见了小阁主纷纷问安,一切平静如常,沈渊还没站稳脚跟,就见水芝领着人从偏院出来,手里各自拎着什么东西。见到沈渊,水芝一愣,随即上前来规规矩矩行了个礼。
“这天儿怪冷的,小姐怎么出来了?可是有什么物件要取?吩咐奴婢们去做就是了。”
“闷得慌,随便出来走走。”沈渊含糊其辞,抬颌点点丫鬟们手里包裹:“夫人给你派了活儿?是什么?”
水芝应对如流:“一些杂件儿,不值当看的。昨儿夜里丫鬟素儿偷盗,惊到了商妈妈。妈妈年纪大了,身子不好,经不起折腾,也就请了回老家去安养。她走得匆忙,屋子里还剩下些零碎东西,夫人吩咐奴婢来打扫妥当。”
大丫鬟的回答严丝合缝,沈渊只能旁敲侧击:“什么素儿?这样胆大的坏丫鬟,我竟没印象,既然惹了祸,可处置过了?”
水芝恭敬道:“夫人已经发落了她出去,一个抬水扫地的粗使丫鬟,猫儿狗儿一般,小姐不记得才应该。”
沈渊颔首:“赶出去就好,有过一个观莺,冷香阁可断断容不得这种蹄子妄为,只是商妈妈在楼里辛劳半生,也没听说她有家人,忽然回了老家去,我也没来得及送一送。”
“小姐说得是,不过嘛,叶落归根,商妈妈既然自请要走,夫人也不好拦着不放,总之……是个中意的好去处,就算圆满了。”水芝眼眶微微发红,仿佛颇有感慨,“奴婢还有差事,就先告退了。绯月、绯云看护好小姐,外面路滑,若没什么要紧事儿,也请小姐早些回罢。”
一行人来去匆匆,根本不给花魁疑惑的时间,很不像水芝平日的作风,说辞也算不得天衣无缝。商妈妈是冷香阁的老人,沈渊从没听说过她家乡在何处,还有什么亲人,何况……
一个小小丫鬟,能将管事妈妈惊吓成什么样子,以至于几乎连夜辞去了?
她决意亲自去商妈妈房里看一看,虽已经被水芝清扫过,难说还能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沈渊总觉着,总要尽力过了,即便是蛛丝马迹,也好过在这儿空想。
偏远空荡荡的,只有琴阁断断续续传来歌舞声,地面雪扫得不甚干净,踩上去还咯吱作响。
商妈妈的房间门窗大敞,有熏过艾草的浓烈气味,还没走近,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逼迫着沈渊停下脚步。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失去了再上前半步的勇气,仿佛这间小小屋子里蛰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她实在想打破谜团,不愿再做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艾草味冲得她头脑不清醒,站在矮矮的房檐前不知所措。
“姐姐起得好早,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渊正进退为难,忽有人来,是盛秋筱,款款挽着一身水蓝衣裙,料子花样都中规中矩,首饰头面也简单,唯独手上的兔毛暖炉套正中嵌了颗绿松石,格外点眼。
早么?分明已经日上三竿,冷香花魁竟不知道,盛秋筱这话是客套,还是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