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挥袖,自腕下飞射出一柄血色短刃,越过阵列,首当其冲在前,十一把飞剑紧随,剑阵层出不穷,霎时天旋地改,夺下多少可怜头颅。
高手不算,高手不提。
千骑,竟抵挡不过一人。
抬脚踢开山门,随手丢下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见到跟前的老人和睁大眼睛的随从,方才想起来尴尬,咧嘴干笑了两声。
“老先生别见怪,我实在嫌这厮聒噪,便索性毁了这副口舌,省得下了阴曹地府,还惹得阎王爷讨厌。”
男子还有心情调侃,一双眸子仍然亮晶晶的,若不是身上沾染的血水,丝毫不像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老人竟说不出多余话语,瞧着男子面目,联想其来时所言,着实记不起如何有这般一位故人。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秦杉。”
男子扬长而去,只留月光下满地狼藉。
山林重归于寂静无声,山庄方才经历一场浩劫,老人还停留在思索中,久久选择放弃。那男子说,于他师父有恩,怕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实在记不得,便罢了吧……
转瞬金乌重开,银河晦暗,诸天星辰在怔忪间坠落,无尽荒芜止于天地灿烂一线,百万里沉寂消弭驱散于野,仿佛通晓命运的神明在垂怜无知的凡者。在晨风起时,从乱石间逼出某种鸟兽尖利的长啸,似世代折戟于此的先人遗留下不甘的呼喊。
未几晨曦乍现,细雨绵绵。
白衣男子撑着绯红纸伞,接下雨点如针。落雨声沙沙作响,宛如清秀女子凑耳边的呢喃细语,煞是婉转动听。晨光之中棠花初绽,曦光映照绯色烟霞,旖旎缱绻,如梦如幻。
暗夜中的种种仿佛黄粱一场,夜尽天明,才能看清男子生得好皮相,除却那双桃花眼,眉心一点朱砂丹印,隐隐作半开莲花状,分明青盛年纪,鬓角却掺杂一丝霜白缕;腰间两枚悬挂羊脂玉笛,穗子缀玉佩,竟是少见的短刀样,却非昨夜那杀人于无形的利器——真正的杀手锏,在那束发的双簪。
男子停下脚步,打量继续身边落雨,忽然起了玩心,环顾四周,张口吐出一字。
“起。”
如丝细雨朦胧成雾,男子收伞如剑,覆于手中,四指紧握虎口,拇指顶在一侧,翻转伞面,双目先合,吐纳调息之间,气息流转涌动起势,再睁眼已是罡气缠绕如莲花,两袖飞出绯红气旋,带起细雨缠绵游动。
这场景若是被他人看见,莫不要高呼什么“神仙下凡”,抑或恨不得小跑凑上去,多吸几口仙气,好延年益寿,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