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陛下方才下旨为三皇子指婚,定下了礼部尚书刘大人的嫡长孙女,奴才正要出宫去宣旨呢。”
礼部掌管宫中大小典仪,平日要务不多,看似轻松闲散,每逢大事却少不了千头万绪,刘尚书在朝为官四十余载,早积攒下满身清誉,只等着告老荣休,两个儿子也都考取功名入仕,剩下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孙辈婚事。刘小姐正值青春妙龄,容貌姣好,品格娴静,在陌京城中颇有雅名,刘家长辈十分爱重,娇养深闺多年,始终舍不得轻易许下人家,直到皇帝一纸诏书许下姻亲,花开枝头终于有所归宿。
大婚当日,来刘府接走孙小姐的是顶明黄帷盖凤头花轿,十六人抬的规格羡煞一众来送亲的未出阁姑娘。而宫墙之中,贵妃娘娘眼见三皇子喜袍加身,心头滋味喜忧掺半,拉着儿子的手,有千言万语想要嘱咐,临到嘴边却只剩一句“切莫紧张”。三皇子尚未到弱冠之年,于娶妻一事也不过尔尔,他并没见过刘家小姐,自幼又看多了后妃之间尔虞我诈,着实不愿自己也太早陷进苦恼。
大婚庆典皆有旧例可循,三两个时辰的繁文缛节耗下来,未曾谋面的一对小儿女做成了夫妻。洞房花烛夜,三皇子借口醉酒,竟硬生生躲了出去,连却扇之礼都免了。
新娘子独坐空房,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从小近身伺候的嬷嬷、丫头都不能带进宫,身边只剩两个素昧平生的宫女,神色严肃苛刻,好像是新过门的皇子妃教坏了主子。刘小姐在家受尽宠爱,从不知苦涩是何种滋味,而今骤然品到,不可谓不失落,然而整宿的时辰熬过去,旭日东升,夜尽天明,她还是如常更衣洗漱,换上规制端正的宫服,去向自己的婆母、当今贵妃娘娘请安。
其实该先拜见君王的,只是圣意难揣测,还未出门便先接到大监传话,三皇子夫妇新婚劳碌,便不必去向皇帝请安,对贵妃娘娘尽了孝道即可。刘小姐隐约觉得不妥,可是看大监神色平和,自己着实是不好再问什么了。
坊间传言……三皇子不得眷顾,如今耳闻目见,果真如此么?
出乎意料地,贵妃没有发难,反而安慰她,皇子年轻,切莫一般见识,来日方长,夫妻需得携手同心。三皇子妃只是笑容得宜,浅浅躬身道声妾身明白,又听婆母嘱咐了许多家常的话。时辰差不多了,请安也该到头,刘小姐由丫鬟搀扶着,缓缓起身转步,才行至门口,迎面却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她躲避不及,险些撞上,抬眸望过去却甚是眼熟——再仔细瞧,可不就是她那位夫婿,当朝的三皇子。
新婚的夫妻,却是在此情形再相见,彼此不免觉得尴尬,还是由贵妃娘娘出面,笑称既然凑巧,不若一同留下来用饭。皇子妃点点头,看着身边夫君神色也坦然,便知他昨日并非刻意让自己下不来台,至于为何不归,或许是羞赧,又或许是矜持,只消交给时间,来日方长,何愁没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