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顾倾城还是高估了刘基了。
或许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局限于眼界,刘基不相信商人会有未来,更不信任顾倾城。
或者说,他是一个足够谨慎的人。
在他的眼中,顾倾城即便武功在强,也不过一个小女子而已。
智慧再高,也不过区区一介商贾而已。
顾倾城微微失望了一下,转身离开了刘基的家。
坐回自己的马车,顾倾城开口对车夫说到:“走吧,去徐州。”
车夫一句话也多话,轻抖了一下缰绳,马打了个响鼻,向前迈动了四蹄。
车夫也渐渐明白了顾倾城的性格,话也不再多了。
苍鹰立在马车车顶,犹如铁钩一般的利爪住在一根木棍之上,并没有被马车的动静给吓到,它只是安静的用自己的喙梳理自己的毛发,当然,单看它的动作,有它其实是在挠痒的这个嫌疑。
看着渐渐远离的豪华香车,不知怎得,刘基有些不安,或者说不舍,感觉自己可能错过了某些机遇。
但顾倾城的马车终究还是消失在了转角。
叹了口气,刘基回府,下人则顺势为他关闭了刘府的大门。
……
李府内,顾倾城看着名为李善长的干瘦老人,开口问道:“先生怎么理解商人?”
李善长坐在主位,面色平静的回答道:“那要看顾姑娘说的是什么样的商人了。”
“先生眼中有几种商人?”顾倾城问道。
“三种。”李善长回答。
顾倾城静静的看着李善长,没有催促。
终于,李善长在抿了一口茶之后,开口说道:“我只看得起一种。”
顾倾城还是不接话,只是看着李善长,李善长有些无语,最终他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除了吕不韦,我不认可其余的那些自甘堕落的商人。”
摇了摇头,顾倾城说道:“吕不韦不如我,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相较于我,吕不韦不值一提。”
李善长放下茶盏的手顿了顿,看向顾倾城时,眼中的惊诧有些隐藏不住。
老实说,李善长有故弄玄虚的嫌疑。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不那样说的话,他感觉会有些掉价。
只能说,顾倾城的那辆豪华得有些异常的马车给了他一些压力,以至于让李善长得出了结论,即:只要唬住了顾倾城这个小丫头,他离飞黄腾达的日子就不远了。
所以李善长才会开口闭口就说天下大势……没想到的是,顾倾城似乎比他还要狂……一句吕不韦不如我,让李善长直接没了脾气。
“敢问姑娘来历!”李善长终究忍不住再次问了一遍顾倾城的来历。
顾倾城没有避而不谈的意思,她又一次的回答道:“我是郁金香商会的大股东。”
李善长不说话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茶盏,手指在茶盏底部摩梭着,脑袋一时间有些短路,走神了。
顾倾城也不催促,良久之后,李善长理顺了自己的思路,他不需要管顾倾城怎么评价自己,他要了解的只是自己怎么评价顾倾城,以及顾倾城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
这才是必要的。
“姑娘光临寒舍,可否直接言明意图。”李善长问道。
顾倾城看了李善长一眼,心中却在皱眉。
这李善长比起刘伯温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这话题才刚开始,他就跟不上自己的思路了,刘伯温可比李善长多坚持了一轮多呢。
没有直接回答李善长的问题,顾倾城自顾自的说道:“说到人,很多人下意识会去想象美好的那一面,一方面自己也是人,一方面孔子说性本善,但这并不是真相。”
“而发现这件事情的也并非我一个人而已,很早之前就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说法,人们的思维困守在狭隘的角落里,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意义,不顾一切,以至于引来一句评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士农工商。”
“无论哪一个阶级,无论哪一个职业,都有争一口气的野望。”
“世间之道论到一个极致,一个字便可概括,那个字就是‘生’”
“一切,皆是为了生,为了生,为了自己智慧和精神或者血脉的延续。”
“而生之道论到极致,却叫做‘争’!”
“与一切事物争,也争一切可以争的,与人争,与野兽争,与山川大泽争,甚至与天争。”
“世间有无数个人,便有无数个争,这无数个争总在一起,一个江湖、一个天下,或者说一个人间便出现了。”
李善长目瞪口呆的看着顾倾城,从未有人在他的面前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理论过,完全颠覆他的三观。
顾倾城则继续:“争,这是祖先铭刻在我们的血脉里的最优秀的品质,因为有了这样的特性,人类这个物种渐渐成长为食物链最顶端的生物,几乎可以主宰其他所有物种的命运。”
“但世界还是出现了畸形的成长,一些人渐渐忘记‘争’这个特性,宁愿困守在自己的舒适圈中,日复一日,直到骨头都开始散发出腐朽的气味。”
“世界也不再教育他们如何争,只会告诉他们如何活得更加圆滑,做了个老好人。”
“渐渐的,没了野心,没了活着的意义。”
“祖先传承下来的特性渐渐在某些人的身上得不到体现,他们自甘堕落,承认了王朝,也承认了王侯将相有种。”
“他们甘愿身处于社会的最底层,即便自身强于他人,却依旧只会引来别人的白眼。”
“当今天下,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排在最末未,但有多少人了解得到,商人其实在世这个世界的强者?”
“他们脱离了低级趣味,渐渐放弃以暴力解决问题,每一次行动都是一次智慧的闪光。”
“别人看不到商人的成就,商人们自己也看不到,因为他们已经渐渐习惯于受人白眼,甚至认可别人的白眼,何其悲哀。”
“这是因为什么?”
“因为害怕了,而这个社会,一个争字便可以概括。”
“不争便会泯然众人,最终沦为被压迫的对象……”
“商人们就是如此,因为失败了,所以便再也不敢争了,但事实上,失败从来都会发生,但被一次失败击垮,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这个时代的商人缺少‘争’的意识,他们的前辈在争斗中输给了为政者。”
“他们不敢在争了,甚至默认自己退出历史舞台的事实。”
“但我已经出现,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在继续延续下去。”顾倾城说道。
“唯一需要的,就是拉拢更多的人参与。”
“先生就是我所看中的人选之一。”
李善长有些呆住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顾倾城交流,怎么说呢?
顾倾城的胆子太大了,她是想要用商人去争夺天下?
想了想,李善长联想到郁金香的后台。
一个王爷!
难道汝阳王想要夺位?
好吧,感觉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