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珲只觉咽喉处一丝很薄的凉意,薄而尖锐地侵入肌肤,不觉惶惑地伸手去摸向脖子,只摸到一手温热鲜红,他想开口说话,可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他也没有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就这样倒在了殿上。
他委实是想求死,却也委实不想求这样的死。
四座皆惊,饶是哪些平日里跋扈嚣张的土司们,也没有见过这样狠厉的剑法。而且一言不合拔剑殿上杀人,杀的更是大理摄政王的,更是闻所未闻。
贾东风将坐上诸人的神情尽收眼底,方才开口道:“我这个人其实再好相处不过,别人敬我一分,我必礼让三分;若是得罪了我,我也不会记仇,一般有仇我当场也就报了。只有大理段王爷,让我生生将一口恶气忍到现在,我知道段王爷是大理摄政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当廷指使人这样杀了他,但看着他这样死在我面前,我还是忍不住要说,他死得实在太好了。唯一可惜的是,我身怀六甲不宜杀生,不能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贾东风的神情愉悦,语调轻柔,然而语意恶毒刻薄,越发令在座的土司和奢香暗暗心惊胆战。
接下来,再也没有人说出可能令贾东风不大愉悦的话,大理称臣纳贡的事情自然也被奢香按下不提。
宴毕,贾东风趁着悠然飘香的春风回到大营,看着孟章几番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轻轻一笑:“你们觉得我应该让大理称臣?”
孟章不迭地点头道:“开疆扩土,征辟新地,本就是陛下的功劳,微臣不明白,为何陛下要推拒?”
贾东风轻轻一笑:“你以为我征伐大理是为了开疆辟土?”
孟章微微一怔:“难道……不是?”
贾东风摇了摇头:“我只想让大理知道,我大周不是好惹的。”
孟章犹自愣怔,显摆武力与开疆辟土并不矛盾呀!
后脑勺却被傅三千用力拍了一下:“笨蛋,咱们陛下看起来像是那种乱花钱的人吗?”
孟章吃痛捂住脑袋道:“这怎么又与花钱扯上关系了?”
傅三千恨铁不成钢地咂嘴道:“你好歹跟了我主子一段时间,怎么一点聪明劲都没有长呢?大理若是真的变成属国,大理纳贡我们不用还礼吗?肯定要的呀,我们是上邦,还礼肯定要更多呀!但就算大理是属国,难道我们就可以减少防御措施吗?不能呀!这样多花钱又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做呢?”
贾东风回转头,微微笑道:“三千说的很不错,无论是大理还是北魏,与我大周很不相同,得其人不足以增赋,获其土不可耕织。只图虚名的事情,实在太不划算,我今日特意在晚宴杀人,便是要震慑那些觉得大周好欺负的人,让他们心惊胆寒,不敢来犯。”
不管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段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