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鸣连整张脸都皱起来:“吴小姐,你哥这回第一趟,也就是去混个脸熟的。要真的押注同门,我倒不如押给陆知川呢。”
他越想越不放心,干脆饭都不吃,说着去去就来,站起身往外走。吴娇也不阻拦,知道他定是去赌坊打探消息。
谢鸣连一走,偌大的包间就剩吴娇和孟星澜。
吴娇唉声叹气:“大周的官家子弟,不是赌就是嫖,还指望得上什么?”
孟星澜低头安静嗑瓜子,咸了就喝口水,一幅不想理这茬的样子。
吴娇拿手指轻轻戳她脑袋,笑着埋怨:“就知道吃。咱们可是见一面少一面啦!”
说到婚事孟星澜就头疼。她把瓜子搁下,拿帕子擦干净手,坐到吴娇对面,一脸郑重地请求:“娇娇姐,等你出嫁时,把我藏在嫁妆里带出大周好不好?”
吴娇吓一跳,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孟星澜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我打听过了,顺京离北境线九日的路程,只要熬过这九日,我爹就再找不回我。到时,我就自由了,随时可以去太京看望你。”
这是什么小孩子的天真想法,吴娇笑得哎哟哎哟捂着肚子直叫唤。
“星澜,如果骑快马去大齐,九日可到边境。但是出嫁带那么多东西,只能用马车,九日万万到不了。再说你离开家不到一天,你爹就能发现了,剩下八天还不够他追来的?”吴娇好不容易止住笑,看到孟星澜满脸失望之色,噗嗤一下又哈哈笑开,“再说啦,出国境时,见人要路引,见物要搜查,你躲在哪堆绸缎里都没用的。”
她给孟星澜舀汤,口中继续说着:“就算真的混进去,你没有身份,被官差抓着了就是奴籍,不知道会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当一辈子下人。”
孟星澜静静听着,没有出声,桌子底下手指纠成一团,关节泛白。
“你说你,好好的贵族大小姐不当,何苦呢?”吴娇把碗放在孟星澜面前,下巴一抬,“快喝罢,这三鲜汤真不错。”
孟星澜心不在焉,随意喝两口提出新方案。没事,一计不成还有一计。这些天半夜里兜圈子,想了不少逃避婚事的办法。
“若是未婚女子流连娼院,声名狼藉,是不是就没人敢娶了?”
吴娇发现这妹妹真是天真到可爱,不由探身半张桌子,伸手怜爱摸摸她的头。口中却不留半点情面,一棍子将她的歪心思通通打死:“若是你这么做,还是有人排着队来娶的。无论你做了什么失节失德的事情,哪怕你瘫了,都会有人娶!原因无他,就因为你是军侯之女,正儿八经的贵族小姐。只不过名声好的话,贵族子弟求娶;若是名声极差或身体有恙,平民子弟求娶。这年头,只要是个会喘气的女人,就不会没有男人要。”
孟星澜满脸不敢相信,她费尽心思想的招数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不行,吴娇说了不算,她得再找个人问问。
吴娇尝口清蒸鱼,觉得不错,用筷子把鱼腹夹到孟星澜碗里,眉开眼笑:“谢公子别的不好说,点菜水平是顶尖的。你尝尝,一点儿都不腥。”
孟星澜食不知味,皱着眉:“照你这么说,我爹让嫁谁就得嫁谁,我毫无反抗之力咯?”
“反抗什么?”吴娇不以为然,“你亲爹还能害了你?他看上的人,一定是最合适你的。”
她又把另一面鱼腹夹给孟星澜,安慰道:“别多想啦,你还不到年龄呢,放宽心罢。当年我娘十八岁才嫁给我爹的,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年都赶着操办婚事,女子一及笄就慌慌张张定亲,仿佛晚了就生不出孩子似的。”
她撅撅嘴,发现唇上的胭脂都吃没了,扬声叫候在外面的婢女拿匣子进来给她补妆。
孟星澜待得烦闷,走出包间透透气。
她随意靠着二楼栏杆,往楼下扫视。不费力就发现大堂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着陆知辰。桌上放着一壶酒一个酒杯,还有两碟菜,很显然他独自来的。
陆知辰察觉到她的眼神,回望过去。他冲孟星澜举杯致意,脸上浮现“相逢就是有缘,小姐要不要下来与我同饮一杯”的轻浮笑容。
孟星澜无声吐出两个字:“流氓。”字正腔圆,相信隔这么远,陆知辰也能看个清清楚楚。
外面的空气也没多新鲜,孟星澜又转身走进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