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和院的房前屋后栽种不少青竹,闲暇时孟执堂和林栖迟两人喜欢坐在竹丛边喝茶聊天。
自从降为平民后,孟执堂干脆遣人搬了两把竹躺椅放到那边,改坐为躺,聊着天喝喝茶,闲适惬意得紧。
晴空万里,连一丝云都没有,好在才四月,天并不大热。孟执堂眯着眼透过竹叶间隙眺望天空,一手不紧不慢摇着折扇送风,比起往日更显闲散。清风拂面,竹影婆娑,散落在他天青色衣袍上,浑然天成,倒像是衣服上本有的纹饰。
茶已泡好,依旧是极品铁观音,只是应该一同品茶的另一位还在忙碌。
不多时,林栖迟从书房出来,手拿几本账簿,疲累坐到他对面的竹躺椅上。
“不急,先喝口茶。”孟执堂慢悠悠地,不复往日锐利锋芒。
林栖迟端起一饮而尽,他没有那么轻松,书房里上百本账簿看了半月有余,又演算好几天,越算越心惊。
“大哥,往日各个分堂的开销,原先由朝廷秘密拨款,虽然多有俭省,但垒起来绝不是一笔小开支。”
这是孟执堂早就料到的结论,他给林栖迟续上茶,耐心听他说完。
“景明侯府除了这宅子和广济堂之外,其余所有的封地和宅院折成现银,最多可养所有分堂——三年。”
“呵呵……”孟执堂无事一身轻,听了这话也不急,轻轻啜一口铁观音,“比我预计的要好些。”
“大哥,战需给养明明是朝廷的责任,我们……”林栖迟有些激动,皱眉问他,“为什么我们要拿钱去养?”
孟执堂非常理解他的不解,抬手示意他,喝杯茶冷静冷静。
“栖迟,景明侯府的荣耀和财产,每分每厘银钱都是历朝圣上所赐。这话,你同意么?”孟执堂摆出大哥架势,好好讲道理。
林栖迟点头,这话确实没错。
“既然如此,咱们已是平民,把这些财产归还朝廷并无不妥。”他笑笑,眼神里有些促狭,“我记得你以前不爱计较银子……”
林栖迟有些嗔怒地白他一眼:“我哪是为我自己,咱俩简单,将来靠我行医,粗茶淡饭一辈子没问题。可咱们总得给蓁蓁留些什么,她的日子还长着!”
说起蓁蓁,林栖迟眼眶红起来:“新寡,又降为平民,蓁蓁才十五,往后可怎么办……”
孟执堂重新躺回去,不甚在意说道:“皇帝不急太监急。蓁蓁过得不知有多开心,只有你傻操心。”他偏头斜视林栖迟,又补了一句,“操心现在还不够,还想操心一辈子。”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你不懂!”
孟执堂被他拿话一噎,瞪眼急道:“我不懂?我不懂会替她出头,去逼迫陆家?”
看他真急了,林栖迟却忽的笑起来:“也好,咱们今日敞开了说,要不是大哥你头脑发热非要上门结亲,圣上也不至于褫夺你们父女的贵族身份。这可是能传代的爵位啊,大哥怎倒毫无悔意?”
一片发黄的竹叶飘落,翻滚着向下坠,正好被孟执堂双指一夹。他凑近些仔细看两眼,若有所思道:“咱们收养蓁蓁那年,先皇定下备战策略,防的是什么?大齐攻打我大周。如今九年过去了,边境偶有摩擦外,两国关系算得上融洽。”
林栖迟点头赞同,认真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