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孟星澜静静等候。桌上烛火已熄,只有炭炉燃烧,给房间里送上一些橘红微光。
桌上一大把散落的桔子糖,她剥开一颗放进嘴里,继续摆弄这些糖,把它们当做棋子,一会儿这几个一堆,一会儿那几个一堆。
她初来乍到,对太京几乎毫无了解。裴梓归自始至终非常肯定没有认错人,所以不会放弃杀她的念头。上官府也不见得安全,上官霁能卖她一次,难保不卖她第二次。
杀了裴梓归当然是最好的办法,一劳永逸。可他是当朝宰相,在太京叶茂根深。靠自己的力量除去裴梓归,犹如蚍蜉撼树一般毫无指望。
想不了太远,先自救,保住命要紧。
陆肇翻窗进来时就见到她背对炭炉坐在桌边,隐在黑暗中沉思。衣裙穿得繁复,床铺干净整齐。
她的心思,他懂。
陆肇轻声笑起来,走到床边脱靴,拉起被子就躺下。
好吧,她失败了,小流氓脸皮太厚。
这次换她坐在床边凝望陆肇。占了她床的人,依然少年气,笑得肆意,嘴角一抹戏谑。昨日在前厅毫无预兆地相遇,她被陆肇的脸色吓到了,杀过多少人才能那样即使面无表情也透出随时可夺人性命的狠劲?
“在想什么?”陆肇大手一揽,搂住她后颈,将她向下压。这样好些,她能看得清自己眼中的渴望。
“我在想你。”孟星澜发自真心。
“我就在这里,不用想。你可以看,可以摸,可以想怎样就怎样。”陆肇轻笑,抓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
离得近了,她细细端详他的眉目,还是当年那个样子,意气风发蛮不讲理,老子天下第一爱谁谁。如今陆肇只在她面前才这样,很轻松的小混混模样。
“陆肇,跟我说说,今日裴梓归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陆肇抛给她一个痞气的笑容:“娘子聪慧过人,今日他确实反常。”
孟星澜静静地听。
他却不说话,桃花眼勾着她,想要些甜头。
含着笑,她也躺下。陆肇立刻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摘下她的发钗,认真仔细,就怕扯到头发弄疼她。
他有些不耐烦:“你今日怎么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
孟星澜讶然,不是说女为悦己者容吗?怎么陆肇不喜欢她打扮得好看呢?
他继续抱怨:“裙子也是,虽说是冬季,也不至于穿这么多层罢?脱起来多麻烦,我能不能撕了?”
“不能!”她连忙捂住前襟坐起来,紧张道:“陆肇,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圆房也是正经事。”陆肇义正辞严,伸手过来探她衣襟,“给我看看伤口如何了?今日没有崩开流血罢?”
孟星澜松开手让他查看伤势。傍晚孙大夫给她换药时,神色有些凝重,她自己靠铜镜看不清楚,正好让陆肇仔细看看,如果是感染可得快些处理。
“还是下手重了。”陆肇眼中浓浓的心疼,“估计会留疤。不过好在平时衣领遮挡,以后也只有我看得见。”
说完他一口啃在另一侧脖颈上,埋着头,双手越箍越紧。
孟星澜端坐不动,眼神晦涩,渐渐垂下眼帘,紧咬嘴唇不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