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肇无声无息走到她身前,目光微动,注视烛火下低头擦匕首的孟星澜。
他站了一会儿,孟星澜才发现他。她立刻把匕首搁在桌面,激动地上前紧紧抱住他:“你终于回来了!没受伤罢?”
陆肇有些僵硬,低下头看着这抹粉色身影,语声艰涩答非所问:“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呃……”孟星澜想想,确实是她的错,是她想错了,裴梓归原来真的可以不杀她。但这事也不能跟陆肇明说,一时沉吟着,想如何措辞能打马虎眼混过去。
陆肇看看床铺,又看看桌边的圆凳。最后选择坐圆凳,然后把孟星澜娇小的身躯抱在腿上,紧紧搂着她,目光空洞望向远处再次强调:“不是你的错。我只要你活着,活着就好。”
孟星澜觉察出不对劲,用手扳他的脸,严肃道:“转过来,看我的眼睛。”
陆肇不肯,兀自目视前方说话:“这几日支撑我活着回来见你的原因,就是我相信,你不会自寻短见。只要你活着就行,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
他记得孟星澜说过,被侮辱了不是女子的错,贞不贞这种事情太可笑了。
他很认真地说话,轻轻拍她的背,像是在安抚她:“我以前觉得你枉为贵族,白白读那么多圣贤书,却对贞洁之事嗤之以鼻。那是女子安身立命的基础,可你竟不屑一顾。呵……事情临到自己头上,我才意识到原来贞洁之于性命,什么都不是。人哪能不跌跤,跌倒了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就是了。死了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了。”
孟星澜听他一番剖析,知道有所误解,立刻把自己送上门给他轻薄。往日这种求都求不来的事情,陆肇却无心恋战。草草一吻结束,他把脸埋在孟星澜的肩窝,什么话也不肯多说。
“陆肇,我还是完璧之身。”孟星澜不舍得弯弯绕绕逗他,知道他此刻心里有多疼。
“怎么回事?”陆肇惊讶不已,立刻坐直身子,把头抬起盯着她看。
“我……”孟星澜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裴梓归放弃杀心的理由。两桩事情混在一起,要找个完美的理由还真难。
陆肇盯着她:“不许骗我。”
也对,孟星澜被他这么一提醒,收起寻找理由的想法,认认真真回答:“我猜错了,原来裴梓归真的可以不杀我。虽然理由很奇怪,我也不是很懂,但他真的不再想要我的命啦!”
孟星澜拿过匕首继续擦拭,这把匕首被烟熏黑了,她擦半天也只大概擦个样子,纹路深处细细密密的地方还黑着。
她皱眉求助:“陆肇,细缝里都是黑色的,该怎么擦?”
“裴梓归,怎么肯放过你?”陆肇有些不信。怎么会?明明进了内院?可孟星澜如今住在外院也是事实。
“嘁!”她眼角斜斜地飞起,眉眼满是羞赧的笑意,“也就你拿我当个宝。除了你还有谁看得上我?”
那可多了,陆肇心道。得亏孟星澜对男女之事不敏感,那些烂桃花她都未曾留意过。
他换个角度问:“失火时,你为什么叫裴梓归,而不叫我?”
这有什么好问的,她之前在裴梓归面前提过做梦梦到大火。眨眨眼,她安抚陆肇:“我知道那是计,将计就计而已。只是后来呛太多烟晕过去了,不然应该给你点暗示的。”
果然和他猜想的差不多,她是有意而为,这也是他硬忍着,没有当场抢人的原因。但他还是不安,这不能解释为什么她能从内院平安出来。虽然裴梓归并不流连风月,却也是个正常男人,内院几房妾室即是证明。
孟星澜嫌他烦,老扯着这事不肯放,她的匕首还黑着呢!她干脆将前襟扯开些让他自己看,有些得意地说道:“还是我有先见之明!”
她的豪放之举惹来猛虎下山。陆肇起身,小心翼翼将她抱到床铺,仔细放好,然后俯身轻薄。鲜红的拇指印就在心口,事实胜于雄辩,他咕哝一声,埋脸在她胸口,久久不肯放开。
这几日心口疼得要命,现在又沉得要命。他贪恋地游走她全身,失而复得,失而复得。
“陆肇,我的匕首!”嬉闹了一阵,孟星澜恐他控制不住,拼命转移注意力。
陆肇不耐烦地把匕首夺过来往里床一扔:“一看就是花架子,有什么好擦的,扔了罢!”
“不行……”她搂着他的脖子故意逗他,“很重要的人送我的!”
“哼!”陆肇不屑,“这种匕首中看不中用,就哄着你玩的,吃准你无需动手杀人。”
他一搂细腰,凑近问:“谁送的?”
“我爹送的。”孟星澜望着他,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哦……”陆肇讪讪地,给自己找补,“岳父大人的眼光马马虎虎,不过这匕首真的不怎么样,徒有华丽的外表……哎呀,确实不怎么样。”
孟星澜亲他脸颊,然后说实话:“是我公爹送的。我公爹的眼光马马虎虎?”
陆肇哭笑不得,仰面瘫倒眼望屋顶,揽过她狠狠亲一口才说道:“我爹既然挑这把送给你,那一定很适合你用!”
他又嘟嘟囔囔:“我爹都没送过我东西。我要是喜欢什么得自己跟他要。”
他这是跟自己争风吃醋?孟星澜无语了。
在陆肇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她眯起眼有些困倦:“你爹其实很在乎你的。我陪他吃饭,夹一筷红烧豆腐,他就会说,知辰也喜欢这道菜。我在校场为师兄赞一句行云流水,他听到了就很不高兴地说,这才哪到哪,知辰打这套拳才叫真正的行云流水。”
陆肇沉默不语,半晌才亲亲她:“匕首我来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