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逼近,陈简和蔡宫也同时退后一步。
只消一次交手,陈简便明白自己绝不是张胜寒的对手。
在退后时,泽气化成的利刃组成天罗地网,朝他们砸去。
陈简还得护住青铜瓮,此时更是应接不暇,他大喊道:“蔡宫!我们走!”
“嗯!”
蔡宫立刻朝玄境殿外的悬崖奔去。
张胜寒见二人行动如此利落、毫不犹豫,不禁暗叫失策。他知道他们要跳崖逃离,于是连忙迈开步子追上他们。
陈简岂会让他得逞?
经过石雕墙时,他和蔡宫心照不宣,瞬间联手将它砸塌。
短短几秒,碎石和粉尘组成的帷幕遮挡住张胜寒的视线,当他站到廊桥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蔡宫和陈简跳下悬崖。
张胜寒怒视悬崖。
这是他最为熟悉的景色,如今却混入了两个窃贼!
阴风凄凄、冷彻骨血,曾经平静萦绕在武当山山尖的雾气被两人落崖的身影拖得逶迤而去,茂盛而憔悴的树林摆出阵阵浪涛,在这片黑暗中,他们的身影格外刺眼,深沉的回声仿佛成了荡漾的大海,他们像如鱼得水的孩童,嬉笑地逃离了层峦叠嶂。
“不……不——”
张胜寒颤抖地捂住脑袋,有股无法遏制的痛苦在胸腔激荡,他蹲下身,又不甘地站起。
三年前与千手毒女交手时的景象竟与眼前重合——
寒冷的冬季,冰雪将孤鹤峰冻成白花花的一片;模糊的雪景,即便睁开眼睛也无法看清。那个看不出年龄的女子已经在孤鹤峰等了很久,卞离曾许诺过,一定会让她与叶连城有单独决斗的机会。
她以为他遵守了诺言,可在恣意肆虐的暴雪中,出现的却是陌生身影。
“怎么是你!”
这是千手毒女对张胜寒说过的第一句话。
那时张胜寒还没完全掌握卞离计划,但他看出了端倪。
“对付你,还不需要掌门出手。”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千手毒女很愤怒,她或许意识到自己被卞离利用,也许是出于其他原因。总之,他们没再有过多言语。
漫天大雪中,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兵刃相见,血染尽了漫山遍野。
张胜寒已经记不清楚其中的过程,打打杀杀看似千变万化,实际却只有两个过程——开始,和一方落败。
千手毒女不是他的对手。
用头发作为利刃的攻势的确棘手,但她并不熟练,像是临时抱佛脚的功夫,这让张胜寒有机可乘,割伤了她的腹部。她气息紊乱,已然无法正常使用泽气。
“中了生死剑,你没法活下去了。”
在寒冷中,张胜寒突然想明白了卞离计划的一切,他停下即将杀死千手毒女的剑。
“你走吧,我会跟其他人说,你已经死了。”
千手毒女很惊讶,但她没说什么,因为她要复仇,绝不能停在张胜寒这道坎前。
刺骨的、呼啸的风在两人身边哀鸣,它切断了万物生灵的气息,过了片刻,张胜寒处理了千手毒女的记忆后,一个的少年从不远的地方钻了出来——张胜寒早就发现他了。
少年谢过张胜寒,背着千手毒女消失在风雪浊浪中。
白雪披在身上,像一件丧服。
……如今,雪白和黑夜颠倒,阴阳融合,张胜寒呼吸平静下来。
他举起生死剑。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低声说着,松开了双手,眼中藏不住阴冷的笑意。
生死剑落下了。
在江湖中,生死剑是一把充满传奇色彩的剑,只有张胜寒明白,生死剑的最终奥义是什么——追生得死,是谓“生死剑”。
陈简已经被生死剑伤到,生死既成因果,他没法逃离。
生死剑像索命阎王,从高空落下,月光将它的身影照映成鬼魅的形状,仿佛是一具拉得修长的骷髅手,那只手贯穿树林,时而分割成锦缎,时而融合成光辉,在野蛮生长的林间坠落。
“陈简!”蔡宫耳边全是呼呼作响的狂风,他对着身下的陈简喊道,“快到底了!”
“知道!”
陈简将泽气裹住身体。
两声巨响,黑压压的森林被踩出两个巨大的坑,从峭壁到这儿的植株被他们撞得七零八落,月光趁机洒了进来。
两个少年见对方都安然无恙,高兴地拥抱一起。
“得抓紧时间了!”
陈简低头,确认青铜瓮也没事,连忙开始观察四周,寻找最快下山的路径。
一道银光在两人头顶闪烁几遍,地上的水洼同样亮了几回。
蔡宫觉得奇怪,心想不可能有人追到这里。
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奇怪的影子逐渐变大。
“陈简……小心!”
蔡宫运气想挡住那个奇怪的东西,当东西落到近在咫尺时,他总算看清它是什么了。
糟糕!生死剑!
连陈简都挡不住,何况蔡宫?
蔡宫暗喊不妙,眼睁睁看着生死剑将自己贯穿。
“蔡宫?”
陈简听到一个让人心寒而作呕的声音,他连忙转过身。
“蔡宫?!”
蔡宫双手举过头顶,生死剑将脑袋连身躯一同贯穿,他站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