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陈简突然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在我被关进地牢之时就隐约感觉到,齐王不会让我们这些巫术师活下去。他曾因巫术而兵败如山倒,国破家亡,险些九族俱灭,若非三世优柔寡断,他根本没有翻身余地,以齐王谨慎的性格,必定认为巫术师后患无穷。他期望巫术消失,但仅仅消灭我们这些巫术师还不够。”
“为何?”
“巫术源远流长,就算杀光了巫术师,那些散布各地的记载也无法彻底清理。所以齐王想出了一个妙招——巫术师不存在,那些怪异招式都是武者所用。”
陈简沉默不语,细细品味疯子的这句话。
从本质上来说,巫术师和武者其实是一脉相承,但他们名号不同,而这正是关键——
自古以来,“巫术”属于祭祀范畴,与皇权、天意息息相关,巫术师使用泽气,展现出来的东西叫“上天旨意”,那是神迹,如疯子所说,就连天子也得尊重,巫术师借此名号拥有左右朝廷的权利;而“武者”只是江湖上打打杀杀的莽夫,纵使他们名扬天下,招式百变,也不过是武术功法罢了,无法撼动天子地位分毫。
疯子之后说的话和陈简所想如出一辙。
他唠唠叨叨地将这些事解释完,最后以长辈的语气谆谆教诲道:“……你现在还太年轻,肯定没法理解其中的奥妙!多跟我走走,自然就能明白。”
陈简懒得反驳他,只是故作心虚地夸赞道:“你说得有道理。”
“那是必然!”疯子拍拍胸脯,“作为鼎鼎有名的巫术师,真知灼见细致入微可是看家本领。”
“继续上路吧。”
陈简催促,他已经能隐约听到巨人们雄浑的声音了。
疯子同意,带上陈简继续前进。
“为什么大夫要偷判官的镰刀?”
“因为判官每次出现,都是镰刀从地里铲出来。”疯子说道,“突然一下,刷的一声就出来了!”他拽下挂在腰间的葫芦,大口喝了起来。
陈简已经知道他葫芦里装了什么。
各种树木果实的汁液混合一起,无论是外表的形状还是内在的味道都相当恶心,他只喝过一口就不想再喝,疯子却斩钉截铁地说,过段时间,他一定会对这东西爱不释手。
陈简没下定论。
他早就深刻认识到:在这里,自己什么都做得出来,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两人没日没夜地前进了很久。
巨人的身影高大,远远就能看到,可实际相隔百里有余。
终于有一天,他们抵达了防风国所在的山脉。
高大的石柱林立在山峦中,肃穆地警告外来者不许接近,一阵阵沉闷的声响从高山间传出,陈简的身体被震得摇摇晃晃,像果冻一样颠颤。
“前面就是防风国了,这儿还真没有一点儿风。”
疯子的话提醒了陈简。
此山比任何地方都要炎热,凝滞的热气将身体团团包围,仿佛在艳阳高照的沙漠里被十斤重的棉被包裹,无法喘息。
这才是真正的炼狱。
陈简自认为这副身躯早就耐高温了,可到了防风国,他瞬间萎靡,缩成干瘪的一团。
他喝了口疯子葫芦里的汁液,犹如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