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寰收回了手,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抱着沧溟剑,背对着唐衍挥挥手走向山顶:“下山去吧,晚饭我想吃辣子鸡。”
许久,身后才传来唐衍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程寰不紧不慢地沿着沧溟山的青石阶往上。
其实,沧溟山之前是没有石阶的,程寰孤身在山上的时候闲来无事,便亲手造了这近千层的石阶。
山顶只一间低矮的木屋,周围的扶摇树约莫两人高,除此之外,沧溟山再也找不出半分值得一提的地方了。
程寰竟也不觉得无趣,她叼了根不知从哪里薅来的野草,卷起袖子准备把昨夜被自己一屁股坐散架的椅子修好。
不过大概天生没有这方面的技能,日头落下的时候,等唐衍赶来就看见了一堆被拆得无法复原的木头。
显然这位传说中的少年英雄只擅长拆,不擅长补。
“师父好厉害,又拆了一把椅子。”唐衍满眼崇拜。
饶是程寰脸皮堪比沧溟山最坚硬的石头,也忍不住低咳一声。
只是这一咳,程寰的视线落在唐衍身后,漫不经心的低咳就瞬间哽住,差点被呛了个半死:“这是什么——”
“师父,这是掌门啊。”唐衍转过身,向程寰展示了一番被他背着昏迷不醒的季风灰:“师兄他们说,既然师父不下山,就把掌门送上门来。”
“……”程寰觉得自己牙咬得有些疼:“我明明点的是辣子鸡,不是掌门。”
唐衍小心翼翼地看着程寰:“要是掌门没了,道宗就没了,辣子鸡也没了。”
程寰摸着下巴思忖:“说得也对。”
“师父,我把掌门放哪里?”唐衍见她没有生气,松了口气,视线不自觉地朝着程寰身后唯一的小屋飘去。
程寰却指了指一旁被风吹日晒的岩石。
就这样,道宗掌门被二人大大咧咧地扔在了沧溟山顶的岩石上,似乎风再大一些,就能把他刮下山去。
程寰把自己拆毁的椅子收了起来,这才晃到季风灰身旁,把人翻来覆去地检查一番。
若是其余道宗弟子在此,恐怕会劝上两句,让程寰动作轻些。
不过唐衍是个被猪油蒙了心的主,见程寰将季风灰折腾半天,竟然腾出手去帮她。
程寰斜了他一眼,毫无感情地夸赞道:“力气不小。”
唐衍却乐得眉梢都飞了起来:“师父可有检查出什么?”
程寰将季风灰扔回了床上:“我又不是大夫。”
她半蹲在季风灰身边,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一歪头,对唐衍笑了笑。
唐衍心里一咯噔。
下一刻,就听见程寰笑眯眯地道:“搭把手,把他衣服扒了。”
唐衍:“……”
季风灰很快被两人扒了个精光。
程寰整张脸上写满了嫌弃之情,她仅用两只手指夹着季风灰的手臂,四处翻腾起来。
看她的脸色,简直像夹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唐衍难得存了几分良知:“师父……好了吗?”
程寰没有回应。
唐衍下意识地回过头去,只见程寰两只脚毫不客气地踩在季风灰的肚子上,低头盯着他胸前那道小臂长的伤口。
伤口已经缝合了,但光看长度,也能想象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
程寰的手放在了伤口上。
唐衍下意识地后背一寒,总觉得程寰要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来。
还未等他琢磨出味来,程寰白嫩的手指毫不客气的从伤口的缝隙插了进去。
“师父!”唐衍头皮都吓麻了。
哪怕是昏迷中,季风灰也感觉到了伤口被撕裂的疼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弓了起来。
程寰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食指与中指在季风灰的伤口中摸索片刻,然后用力拔了出来。
两根手指沾了血,在指尖隐约能看见一道泛光的亮片。
唐衍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见程寰指尖夹着的是一片巴掌大的鳞片,有点像鱼鳞,可上面的纹理却有些诡异。
“这是什么,鱼妖吗?”唐衍大着胆子问道。
程寰忽然侧过头来。
有那么一瞬间,唐衍觉得程寰的眼神格外陌生。
她冷冰冰地弯了弯手指,鳞片上的血迹顿时消失不见。
程寰慢吞吞地开了口:“不,是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