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修行,讲究顺其自然。
宛如小溪缓缓汇入河流,河流融入大海。
丹药俨然是提升修为的极致。
像程寰方才这样,弹手间吸走了大半个帝山灵气的做法,非正道所为,倒是像极了天魔汲取弟子灵力的做派。
程寰直直地看着他,弯起了唇。
她虽然在笑,眼底却弥漫着骇人的寒意。
程寰抱着沧溟剑,走过去蹲在了他面前:“你现在还有灵力吗?”
那人愣了愣,声音艰涩地回道:“天魔吸取我们灵力的时候,经脉里残留了不少魔气。现在灵力尽失,倒无所谓。但是一旦修炼……”
他的话没有说话,然而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魔气极难根除,如果在魔气缠绕经脉的情况下,强行修炼,无疑为日后埋下了祸根。
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身死道消。
这也就是为什么修真界的人宁愿碰上妖,都不想遇上魔。
“你呢?”程寰看向另一个人。
“……我也一样。”
程寰低头看着他们,一双眼睛背着月光,看不见里面的情绪。
刘别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他挣扎着一把抓住了程寰的脚:“你有办法的对不对,程师妹,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的话惊醒了还在懵懂中的其他人。
他们齐刷刷地看着程寰。
目光的期待犹如出鞘的利剑。
明亮却骇人。
程寰没有动。
刘别慌乱地跪在她面前:“之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但是你刚刚那个阵法……程师妹,你一定一定有办法帮我们的。求求你,求求你了,我们不能没有灵力。”
刘别的话针一样扎在了众人身上。
来这里的人,几乎都是门派里数一数二的高手。
他们原本拥有者大好前景,谁也不想因为一次意外,就此沉没。
云平秋冷冷地看着他们:“胡闹!程师妹是道宗之人,修的正道术法,你们都无可奈何的事情,她又怎会。”
他费力地抬手,抓住程寰的胳膊,沉声道:“你不要胡来。”
“云师兄。”程寰忽然笑了,她突然抱住了云平秋。
云平秋一怔。
显然是从来没有想到程寰会有这样的动作。
平日里程寰虽然总叫他师兄,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显然并没有真的对他有几分敬重。
云平秋有些不习惯地拍了拍程寰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魔气的事情,待我们回了宗门,自有掌门和长老为我们处理。”
刘别却是厉声道:“云师兄,莫说空话了。若是掌门他们有办法,十方境内的师兄师弟何至于自杀?!”
云平秋还要说什么,身子却不由自主地软软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他看见了程寰的表情,平静而孤寂。
层层叠叠的云压了下来,把头顶的苍穹遮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程寰接住了倒下的云平秋,把他扶到树下,这才转身看着其他人。
“我可以救你们。”程寰在无数期盼的目光中,平静开口。
刘别趴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道:“谢谢程师妹,谢谢程师妹。”
“不过——”程寰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今晚的事,你们必须守口如瓶。”
她没有说威胁的话,然而见识过她杀天魔的众人,没有一个敢反驳。
刘别讪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程寰提着沧溟剑,还未愈合的右手在剑上一抹,挥血画下一个两米宽的大阵。
魏知看着她越来越白的脸色,疯狂地试图挣脱身上的定身符。
然而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徒劳无功。
魏知急得脑子空了一片。
平地里,一声惊雷骤然落在耳边,大雨跟不小心被打翻的水盆一样,突然就全部滚落下来。
风刮得凌冽而张狂。
雨哗啦啦地从天上奔赴这人间炼狱。
整个帝山,被闪电晃得白亮亮的。
程寰下意识抬起了脸,雨水大颗小颗地砸到她脸上,仿佛在警告她停下来。
所有人被这场雨吸引了目光。
程寰摸了一把脸,嘴角浮起一抹倨傲的笑来。
她拆下头上黑色的发带,将它缠在自己手腕的伤口上,盘腿在阵法中间坐了下来。
带血的沧溟剑被她横在了腿上。
程寰大手一扬,那些蛮不讲理滞留在众人经脉里的魔气通通涌向了她。
同时,澎湃的灵力从程寰身上流向他人。
不知过了多久,程寰才停了下来。
那件白底蓝纹的道宗弟子服已经满是血迹。
程寰每走一步,雨水就顺着她的身上,冲刷下一圈圈的血色涟漪。
魏知的胸口犹如被人重重锤了一拳,几乎快要呼吸不过来。
程寰走到魏知面前,短短十几步路,她像是耗费了所有的精力。
冰凉的手落在了魏知的眼睛上。
程寰看着他的眼神依然平静:“别哭。”
她费力地抬起手,颤抖着揭下魏知背后的定身符。
“师父!”魏知猛地扑了过去,小小的身子努力地托起程寰,不让她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