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兄长,你会怎么做?”虽然有些牵强,可言书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会……”言风正欲说出,却又停顿了一下,又笑着摇了摇头。“不必道如果,我是与你一样的。”
“怎会一样?虽然嫂嫂亦为县主,可却是与兄长你心意相通,跟我不一样。我是被安排的,被选择的,”言书当然不信,自己与兄长怎会如一?兄长与他夫人乃是少时青梅,结亲根本就是意料之中。至于那位昌平县主,自己甚至从未见过。
言风过来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书,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何尝不是被挑选的那一个?而且娶县主,是父亲母亲的期望,是旁人对太师府的期望,不是我的。”
从未知晓过,兄长竟然是如此想的。言书微微睁大了眼睛,更加疑虑道:“可嫂嫂明明很喜欢你的,而且两家旧时便相识,兄长亦是与其相识数年。难道兄长……”
言风打断道:“喜欢吗?就因为总角之宴两小无猜,那就是所谓的喜欢吗?当初榜下择婿,我并不是王府的第一选择。相中言府是因为无尽的比较,权衡,盘算,还有筹谋。喜欢,能抵些什么?如今的相敬如宾不是喜欢,是妥协。”
知晓了真相,言书竟然一时无法答上话来。自己眼中的天作之合也是这样无奈的本质,那究竟还剩什么是真实的呢?原来被扼制的不止有自己,兄长也是。只是他从不说什么,也不会像自己这般明目张胆地反抗,他竟然能默默接受。难道,这便是因为人的欲望一旦空了,便只能如此停滞不前么?
半晌言风将弟弟的书桌都已经整理得井然有序,仿佛心也静了些。他又道:“兄长是比不过你的,我只得接受被安排的一切,像仕途姻缘。我是长子,也是表率,我应该为言府付出,重蹈父亲年轻时的覆辙。到头来你我皆是如此,这像是传统,也是延续。其实仔细想想,也并无不妥,父亲选择的自然是好的,要好过许多人。”
这话听得心头一阵堵塞,言书反问道:“所以兄长真的甘心?”
“对,甘心。”言风不假思索。“这世上许多事情都有平衡的。自小锦衣玉食,临了也该付出些什么。从你我出生时起,就注定会是如此。”
言书渐渐懂得,语气已然柔软不少:“所以兄长也觉得我也应该甘心甘愿。”
言风没有正面回答他,而且转而问起道:“其实,你与苏离在暖庄时母亲都知晓,可是她并没有去阻拦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之前自己一直以为是躲过的,原来早就被旁人看在了眼里。
言书只觉得脑中思绪杂乱无比,许多事情都已经被打乱,再重新连接,结满了疤痕。莫非母亲,她并没有执意拒绝阿离?言书重新拾起了希望,认真问道:“莫非母亲也认为此事尚有转圜?”
“非也,”言风毫不犹豫地给其浇了一盆冷水,“母亲是想让你清楚,落败的滋味。她清楚旁人之言你不会听,只能让你亲历。现在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你与苏离只是匆匆过客而已。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你如今清醒了没?”
言书喃喃道:“所以母亲早知道会如此……”
“是,母亲清楚,我亦清楚。就算此次母亲没有急病,你没有回来,也依旧会如此。同样苏离也不会进言府。”言风言之凿凿,不愿再看着他陷入泥沼无法自拔。正欲回去,言风又觉火候不够,折回又加了一把柴:“下月初八,宜嫁娶。父亲已经定好了日子,你莫忘了。”说罢看了他一眼,只见弟弟正木然立在原地,也不知听没听见。可言风却不忍再提醒,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