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裴筠如释负重,“属下活着回来了…”
钟言盛转头,“你没说是朕让你去送的吧?”
“属下哪儿敢。”
“那就好。”
裴筠抬眸看了看钟言盛,最近这段时间,自家主清瘦了不少。
他永远记得下旨废后那夜,钟言盛喝的烂醉,都说醉了酒便会忘记一切悲伤,可他却没看出主子有半分快意。
天意弄人啊。
裴筠长叹一声。
真希望这一切都快点过去…
夜晚,北风呼啸,大雪纷飞。
云琼姝独自坐在院中,洗着还没洗完的衣服。
手早已被冻僵了,感觉不到水的冰冷。
“怎么还在洗啊?不要你的手了吗?”馨儿撑着一把伞跑出来。
云琼姝回头,抬起胳膊推了推她,“夜里太冷了,你赶紧进屋,别染了风寒…”
“你还知道冷?”馨儿抓起云琼姝的手腕,心疼地道,“你看看自己的手都成什么样了?她们哪一个人手上的冻疮有你的严重!”
裂口的裂口,化脓的化脓。结痂的地方少之又少,旧伤添新伤。
云琼姝抽回手,捶了捶腰又继续低头搓洗,“只剩两件了,我一会就回去。”
馨儿叹口气,“你怎么这么倔啊?”
倔吗?
云琼姝一笑,“天生的,没办法。”
被逼的,没办法。
“那我回去了…早点回来,屋里有热茶,我给你留一杯暖暖手。”
“好。”
馨儿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才起身走进屋。
雪似乎越下越大,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过。一阵熟悉的疼痛再次传来,云琼姝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是又有哪个地方裂开了。
“姝儿!”
云琼姝一愣,手上的衣服滑落到木盆里,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后,一股温暖从背后蔓延开来,云琼姝回头,是叶锦瑟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她身上。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来吗?你怎么过来了?外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叶锦瑟没有回答,直径拉过对方冻得红彤彤的手,低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裴筠说的没错,若再不抹药,手怕是就废了。
“这怎么弄得?”
云琼姝抽回手,别过头,“你别管了。”
“我不管谁管你?”叶锦瑟连忙从袖子中掏出两瓶药,塞进云琼姝惨不忍睹的双手中,“你的冻疮又复发了,这药是贡品,效果极好,你每天晚上都擦些上去,几天就恢复了。”
云琼姝拿起来看了一眼,那瓶身上的金纹就昭显出它的价格不菲,她递了回去,摇头道,“我不能要。”
这若是拿回去被她们发现了,免不了要大做一番文章。
叶锦瑟气的都要哭了,“不能要?那你的手呢?也不要了吗?”
“还有两个多月,熬过这一冬,等春天来了也就一点点好了。”
“你每天这么个摧残法,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伤口就溃烂了!”
“锦瑟,你就别管我了,算我求你了行吗?”
叶锦瑟黯然垂下眼帘,泪水落在云琼姝的手上,引得对方一颤,“对不起...”
云琼姝青色的薄唇艰难扯出一抹微笑,抬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别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毕竟树大招风,云家过于耀眼,自然有人心存嫉妒,所以使计陷害。”
“我爹若不是云伯伯在朝上进言,哪能从一个地方小官变成如今的工部尚书?可是他竟然在云家落难的时候选择旁观,是我们对不起你...”
云琼姝苦笑。
朝中那些老狐狸,她早就见识过了。
“没关系,我不怪你。大臣们不都选择了明哲保身?谋反是重罪,谁敢轻易替云家辩白呢?”
就连她,不是也未换得那个男人一丝怜悯吗?
粉翠四下望了望,小声道,“娘娘,我们该回去了。”
“再等等...”
云琼姝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叶锦瑟身上,“听粉翠的,快回去吧,别叫人抓了把柄。还有,以后别再过来了。”
“你先答应我上药,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她伸手,掌心里躺着两个精致的药瓶。
云琼姝顿了顿,还是接过紧紧握在手中,郑重地开口道,“谢谢。”
“没人帮你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叶锦瑟抱住云琼姝,眼里满是不舍。
“娘娘,我们真得要回去了...”
叶锦瑟站起来,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抹了抹泪水,转身走了。
“保重。”云琼姝望着她的背影,轻声开口。
那是对叶锦瑟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