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摸过了半个月,还未见徽宗来,师师着实有些坐不住了,便去向张迪打探徽宗的情形,张迪像是得了授意一般,就是缄口不语,让师师干着急,这狗子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了。
一日晚间,师师刚诵过一遍经文,门上忽报有友人来求见,还呈上了名帖,师师一看名帖当即大吃一惊,忙走下楼去见了来客,果然是她——已经失去踪影近一年的赵元奴!
师师让赵元奴进了大门,不假辞色道:“我这里如今已不太方便让你进来,你如今已失去消息一年了,目下究竟有何要紧事来我这里?”
赵元奴脸色一变,当即下跪道:“特请姐姐救我夫一命!”
“啊——,这是什么话!你快起来,起来说!”师师扶起她来,“那你跟我上楼吧,咱们坐下来细说!”
师师领着赵元奴上了楼,又给她上了茶,师师不解道:“你嫁人了?你夫君是何人,如今是什么情形?若是徇私枉法,我断断是不会替你夫君说情的!若是果有冤情,咱们还好商量!”
赵元奴顾不得吃茶,便惴惴道:“我夫君是太学上舍生,姓陈名东,因被权奸冤枉,如今下在了御史台狱里,性命危在旦夕!”
“谁——?陈东,陈少阳吗?”
“对,就是他!怎么,姐姐认识他?”
居然还有这种事,师师忍不住侧过脸去偷笑了一番,接着又转过脸正色道:“确实有一面之缘!你们何时成亲的,怎么我不晓得?”
赵元奴神色安静了许多,展颜一笑道:“呵呵,既然姐姐认得少阳兄,那妹妹就不扯谎了!刚才是妹妹在情急之下故意那么说的,不过妹妹着实敬少阳兄是个天下奇男子,若是真能与他为妻,此生之愿亦足!”
讲到这里,赵元奴就开始谈起了她与陈东相识的过程:“妹妹回到建康之后,又重操起旧业,只因在汴京时着实收获了些薄名,回到建康之后身价反倒比先前高出许多!今年春上,妹妹久慕镇江北固山向有‘天下第一江山’之声誉,又顾虑红装太扎眼,就换了男装买船往镇江一游。到镇江之后,妹妹又乘坐马车去四处闲逛,偏巧有一日我带着慧儿、张汉雇了一辆马车往金山赶,那一带名寺甚多,香火甚旺,往来之人数以千计,妹妹急于上山,就催促那车夫加快些,哪知半路上突然冲出一个小孩儿到了疾驰的车前,当时妹妹在车里也未知具体情形,只听车夫后来说当时情形相当危急,眼看那马车就要轧倒小孩,勒马也来不及了!偏偏就是在这个让人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的时刻,一个过路的汉子突然健步冲上来将小孩扑到了一边……”
“不用说,这个汉子就是少阳了!”
赵元奴显出吃惊的表情,久久地愣着师师,问道:“姐姐怎么这么肯定?”
“呵呵,普天之下肯如此舍身之人,试问能有几个?何况而今你正是为少阳而来,所以我估摸着八成就是他了!”
“是啊,姐姐真是知少阳者!姐姐这话妹妹完全赞同,普天之下肯如此舍身之人,试问能有几个?”赵元奴的神情中分明流露出一种不容争辩的肯定,“我们下了车去看少阳和那小孩有无大碍,少阳兄抱紧了小孩,所以小孩只是受了些轻伤,可是少阳兄的一只脚被车轮轧到了,受了不轻的伤,到如今都半年了,还有些瘸呢!”
“那你们,你们就是这般认识了吗?如此一来二去,就有些情意?”
“呵呵,姐姐,实不相瞒,如今少阳还都拿我当兄弟呢,他个书呆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女儿家呢!”
“呵呵,这个我信!”师师笑得非常开心,“那你怎么就认定了他呢?”
“就是这次飞来横祸,妹妹的心,当时就被狠狠地撞了一下!”赵元奴双手抓住师师,“姐姐能明白吗?说真的,我一向觉得人情淡薄,世间险恶,男子更是没几个重情重义之辈,纵然是有,那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偏巧少阳就这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堂堂一个太学上舍生,前途无量,居然会冒死搭救一个毫不相识的过路小儿,妹妹心下真是感动万分,也在那段时间里那股萌生了非他不嫁的冲动!”
“嗯,少阳胸怀洒落,如光风霁月,算你有眼光!”师师语气坚定道,“少阳好好的,怎么突然去了镇江?我记得他家在润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