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的命令来得很突兀,哪怕是李丹青最亲近的夏弦音等人,对此都有些措不及防。</p>
不过好在李丹青在众人的心中如今有着极高的威望,虽然困惑李丹青忽然而来的军令,但大军之中却几乎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p>
但困惑却是不可避免的存在的。</p>
哪怕是之前与李丹青一同见证过那位辽人尸首异变的公孙止,此刻也是心头困惑不已。</p>
大军已经上路,公孙止做好了部队的调度,也终于有了空闲,他犹豫了一会,还是策马来到了李丹青的身侧,上前问道:“世子,在下有一事不明。”</p>
此时的李丹青正坐在战马上,身子随着战马的前行而微微摇晃,似乎是在战马上闭目养神。</p>
听闻此问的李丹青侧头看了一眼公孙止旋即道:“说说看。”</p>
公孙止赶忙道:“过了风来镇,前方便是白湖、铁鹿以及山君三城,白湖与铁鹿二城都地处偏僻。世子能推测出辽人主力不在那处,倒也自然,可山君城地处要道,辽人为何不选择在那处屯兵,而是在枯月山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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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试试应该做好在山君城御敌的准备?”</p>
李丹青所下的命令时需要大军急行军的,这四十万军队虽然战力不弱,但说到底还是拼凑起来的军队,急行军之下,很有可能会在这个过程中,让队伍的队形涣散,甚至脱节,若是在这个过程中有敌人突袭,那给大军带来的危机是不言而喻的。</p>
公孙止有这样的担忧,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p>
尤其是,若是李丹青的估算有问题的话,辽人的主力并未在枯月山,而是聚集在山君城的话,没有防备的大军很有可能在进入山君城的范围后,遭遇伏击。</p>
但听闻这话的李丹青却表现得极为淡定,他言道:“风来镇到山君城六十里路,而枯月山到山君城足足两百余里路,二者相差三倍有余,就算完颜冕在第一时间派大军赶往山君城,而他们又以骑兵为主,想要比我们快也是不可能的,对于辽人而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时选择据守枯月山,所以山君城中,最多也就有些许守军,不足为虑。”</p>
李丹青的话说得可谓极为笃定,也似乎有那么些道理。</p>
但这些所谓的笃定也好,道理也罢,都是建立在辽人大军此刻正据守在枯月山的基础上,公孙止虽然信任李丹青,但一时间也难以完全接受这样的逻辑。</p>
他皱起了眉头困惑的看着李丹青,再次问道:“可是世子拼什么就这么笃定辽人一定会在枯月山呢?”</p>
“从地势上看,枯月山位于陆屋郡的中央地界,四通八达,如今随着枯月圣山的星灵湮灭,枯月山也已经倒塌,辽人自然不可能龟缩在圣山之上,依靠天险与我们对抗,那他们所能驻守之地,最多也就是一旁的枯月城,而辽人的其余诸部,又远在邛来西洲等三郡之地,短时间内定然不可能驰援,属下愚昧,断然想不到辽人为何要将自己置于险地的理由。”</p>
说完这话,公孙止见李丹青正直直的盯着他,眉宇之间神情</p>
耐人寻味。</p>
暗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的公孙止赶忙低下了头,言道:“是在下鲁莽了,不该质疑世子的……”</p>
“别这么紧张。”李丹青却在这时摆了摆手,笑着言道:“你质疑我的逻辑并没有什么问题,本世子也不是喜欢专断独行的人,只是……我确实不知道怎么回答你。”</p>
“因为你要问我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知道的是,我的推论没有半点问题。”</p>
听闻这话的公孙止嘴角不免微微抽动,这李丹青的话,嘴上说着不专断断独行,可干出来的事情似乎却没有缘由,很难让人不往这方面联想。</p>
但他不知道的是,李丹青此言并非是在敷衍他。</p>
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件事情——</p>
辽人此行最大的诡异处,不在于他们为何会放慢进攻武阳的节奏,而错失战机,也不在于他们为什么会将主力分成四份,分别驻守在西境的四郡。尤其是在,除开如今的陆屋郡外,其余诸郡已经不可能再有能对抗他们的力量的情况下。</p>
这些事情虽然出人预料,甚至不和常理,但都不足以让李丹青如此困惑。</p>
真正让李世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毁灭圣山,而不是想办法,将之取而代之。</p>
相比于四郡之地的土地,真正称得上是无价之宝的,其实是那座枯月圣山。</p>
当初龙拓阎牙毁掉阳山,是为了让应水郡民生凋敝,再借着当时辽人陈兵西境的情形,让武阳朝放弃已经失去价值的应水郡,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釜底抽薪之法,但如果给龙拓阎牙一个机会的话,在不损毁阳山,也能侵占应水郡的前提下,以龙拓阎牙的性子,是一定愿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p>
这就好像一个探险者,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寻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藏,却在这时不管不顾的将自己的宝藏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p>
如果这位探险者没有疯的话,那唯一的解释是,焚烧这些宝藏后,他可以得到更加富有的东西。</p>
李丹青以为,那垮塌的枯月圣山,之于辽人而言便是这样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