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原本狰狞的面目又狰狞了几分:“顾澜烟,哦,不!
应该叫你李熙画了,你说我母妃是咎由自取?”
他伸手缓缓地握住了那柄宝剑,鲜血蜿蜿蜒蜒的爬在他的衣衫之上,他也毫不在意。
他将宝剑拿了过来,她只是平静的望着架在自己颈上的那柄三尺多长的宝剑,眼中没有任何的惧意:“对!你母妃就是咎由自取!
我告诉你,我在来北燕之前被灭满门,你能像我一样忍辱负重吗?
你怕是不知道,你的父皇当年可是在太子门下摇尾乞怜,最后当上了一国之君,你能吗?
你父皇在登基之前,甚至去结交太监,你能吗?”
说完这一段,她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补了一句:“对了,你自暴自弃了,所以你不能!
之后你就亲眼看着他们把所有你爱的,爱你的,乃至于所有与你有关联的人全部杀尽!”
“泼妇!你给我住口!”
元峦话一出口,立马后悔了,但他的内心驱使着他将那把宝剑又逼近了几分。
可是顾澜烟又开口了:“我真的算是看清你了,原来我跟你在这里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
自己无能到居然拿一个女子撒气?真是可笑。”
他打了个激灵,字字句句,锥心入骨,他的心仿佛开始抽搐了起来!
“当啷一声!”他猛地丢掉了宝剑,浑身大汗淋漓的跪在地上,贪婪的喘着气。
他魔怔般的用手抱住自己的头,颓然的倒在了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也丧失了刚才的那股暴怒,轻声道歉,带着哭腔:“我只是……恨我自己……”
她蹲下来身子,还是用着那一股温情的语气,抚摸着他的脸颊,像是两位情人间的对话一样:“七哥哥,你现在优势可是巨大啊!
我知道你刚刚经历丧母之痛非常难过。
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对手们可是毫无防备啊。
只要你能成为一把利刃,刺入他们心脏的利刃,这样你母亲就死得其所了。
你现在的处境不是一般的好,那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就是你的目标,权利则你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无与伦比的诱惑,让他不由得魔怔,他的动作仿佛被无限的拉长,短短几个瞬间的事情仿佛变得无比的漫长。
他从地上捡起了那柄长剑。
握着剑的那只手缓缓地攥紧,发白,“复仇就从今天开始!”他的声音冰冷而又虚弱。
她的脸颊终于漾起了一抹笑容,刚想转身离去,刚走到一半,落入一个冰冷而坚硬的胸膛:“澜烟,一定要看着我复仇。”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丝的异色,也不抗拒,就这样被他抱着。
她偶然间望见了他的脸庞,黑眸中流光四溢,可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与她眸中的如出一辙。
她不由得疑惑,以前明明是相处了那么久了,为什么如今他变得如此的陌生?
有一瞬间她几乎怀疑应不应该这样做,让她不由轻轻皱起眉头,过来良久,他终于松开了她。
他盯着顾澜烟的面庞细细的打量着,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因为还未入冬,她穿了一身白玉绣兰花的长裙,再配上雪亮的肌肤,显得格外秀色可餐。
可是他知道只有她的那双眼睛在诉说着一切。
他的面庞之上居然展开了一丝笑容!
可是顾澜烟心里还觉得不安,隐隐觉得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宸妃死的那一刻,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虽然他此刻的笑容就仿佛春天绽放的花儿一样艳丽,他想要握住她的手。
可是顾澜烟的眼底没有丝毫的柔情,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刚想要转移话题。
只见他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簪子,雪亮剔透,玉色中隐隐约约透着几丝奶白色,更显娇巧,几条流苏垂下,随着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日围猎回来在集市上看到的,自从那时候就觉得很适合你了。
要不是那块玉珏,本来锦盒里是准备放这根簪子的。”
顾澜烟半晌无语,这个时候她还能说什么?
她被那簪子的奶白晃了一下眼神,呐呐道:“送给我?”
元峦刹那间就知道了顾澜烟的内心,眼中闪过了哀伤,可是他还是不肯放弃,要亲自为她戴上,她却是不露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
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这让他的呼吸一阵抽痛。(建议配合薛之谦的绅士服用!)
他明显察觉了他的动作,捏着玉簪的手又紧了紧,殊不知两人的脊背都挺的那么直,顾澜烟那秀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异色。
过了好久,她只说了一句话:“我……是你的皇妹。”
很多年之后的那个夜晚,元峦这个片段的回忆又重新涌起,就算已经有无数人在他们的身边穿梭,就在这一天,这个满地瓦砾,一片狼藉的屋子里,他颓然的抱着她。
这一瞬间即为永恒。在元峦的记忆里他们会化作一尊在流水中万古不移的礁石,永远的矗立那里,不知孤独。这也是他唯一一次真心的拥抱这个他等了一生的女人。
也许到了那个夜晚时他仍会觉得,莫大的幸福会想潮水一般涌来吧。
可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也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但这一次机会也终究成为指缝中缓缓飘逝的流沙。
老神在在时,或是在穷极无聊,于冥冥之中或许有一只看不见的命运之手,在这一天特地为他上了些蜜糖吧,可是那位神最终还是遗忘了他。
以至于后来他仅凭着那几片残缺不全的记忆,细细的回味着生于皇家的那唯一的一次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