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狩猎之日,官道全面封路,不许庶民通行,路旁馔饮买卖商肆一概歇业。
从皇城的道路两侧张设着一丈高的连绵锦幛,五色衣冠仪仗自成鲜明方阵,相衔而行,一时旌旗冠盖遮天蔽日。
这一次,皇上带了不少的妃嫔,皇后因为身体不佳,所以留守后宫,妃嫔只带了柔妃与静妃,还有几个较为受宠的嫔。
皇子中除了太子代为处理国事不能随行,其他人基本都来了。
因为皇上下旨开恩,允许随行官员们携带家眷,甚至还亲自点了一批人,比如顾澜烟便是属于这部分受到皇帝特别关照的,还有一些官员出于这样那样的目的,也带了精挑细选的家眷来。
顾澜烟注意到,来的竟然都是各家最出众的小姐们,再加上其他太医,宫婢,浩浩荡荡有近千人。场面十分恢弘,年终十分的狩猎不比往常,往往是皇帝亲自前去。
只见围猎场上,白雪皑皑,松林苍莽,各门各户的子弟们全都盛装出席,锦衣大裘,后背弓弩,悍勇绝伦。
大燕比起江对岸的煜朝,少了几分迂腐,放眼望去,女子的策马疾奔身影比比皆是。
就在这时,鼓声突然急促而响,七长七短,忽快忽慢,只见远远的。
燕皇在一众侍卫的拱卫下,缓缓登上高台。上万名禁卫分立两侧,将皇帝和外围的人阻隔,厚重的金帘下,竟丝毫看不清燕皇的眉眼,只能感觉的到那森然的冷意从帘子后面缓缓的散出。
全场肃然,齐声高呼我王万岁,跪伏在地,端正叩首。
绵延了三十多里的队伍齐声高呼,声势惊人,万众期待的围猎,终于缓缓拉开了序幕。
由燕皇射出了第一箭,高亢的声响刺穿了沉默的帷幕,随着骤然响起的无数利箭的声音,数十只猛禽自四面同时扑拉拉冲出林梢。
司祭官高声唱颂丰年,皇子与重臣们纷纷随之张弓搭箭,元峦亦是其中之一。
女眷们都在远远的看台上,元峦突然转回头来,匆促地向人丛里的顾澜烟投去一瞥。他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片刻,又稍稍移向一侧。似乎在看她,又似乎并不是。
从看台之上遥遥望去,只见沿岸旌旗似海,人影栋栋,顾澜烟望着下面绵延数十里军队,眼神不由得微微半眯了起来。
大燕军威,果然不同凡响!
即便今日只是一场皇家围猎,就布出如此大的阵仗,可想而知,若是真正上阵杀敌,又会有如何的雄浑威盛。
只见以燕皇的黄罗伞盖为中心,大燕摆出了最精锐的部队,玄甲、灵南、御林、还有白磷的亲兵卫队!它们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纵贯排列,首尾相衔。两翼设翼营高台,位于高坡之上,呈方阵,拱卫中心御座。
城守东南西北四军,摆蛇形阵,护在中央军外围,每隔三十步设通讯兵,百步安放百人防守。整个方阵缓缓移动着。
一阵长风吹来,战马长嘶,战旗招展,李轩宇极目望去,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面色不变……
顾澜烟等人再次坐上了马车,他们还有一段路要走,她百无聊赖地打开车窗向外看。
却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披一件极长的斗篷,风帽掩去了眉目,衣服下摆里露出精工紫金马镫。
他原本是疾驰而过,却突然在顾澜烟的马车前勒住了马,将脸转过来,一转瞬中神色异常清峻。
顾澜烟一眼便认出那人是元峦,她大方冲他一笑容,他礼貌地扬起鞭尾挥舞了一下,才策马带领随从侍卫等列队趋前,紧紧尾随御驾而去。
很快,景色已经从繁华的城市变成农田水渠,窗外青山连绵起伏,道路两旁是农田。
顾澜烟看了一会儿,更加百无聊赖,便拿出竹简看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梅儿道:“小姐,到营地了。”
果然,此刻大队停下来,一阵人攘马嘶。
女眷们纷纷从车上下来,退到一边去。人们开始安营扎帐篷,杂役们开始生火造饭。
顾澜烟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看着一顶顶帐篷立起来,最中间的是明黄色的顶子,绣着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便是皇帝的帐篷了。
女眷们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显得十分兴奋,并且还热烈地讨论着皇子们住在哪一顶帐篷里。
这样的皇家狩猎,顾澜烟从前参加过很多次了,所以并没有多少新鲜感,所以便让姝儿跟着去收拾东西,自己则带了梅儿出去走走。她穿着一身轻便的骑装,小牛皮的靴子。
一路上踩着软软的青草,感受着风儿拂面的清爽,虽然现在还是冬季,但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元峦走了过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看着远处的帐篷道:“怎么没和其他人在一起?”
按照道理说,她应该和那些名门女眷在一起才对。
顾澜烟冷淡地道:“我没兴趣讨论七殿下今天穿了什么衣服,也没兴趣听他们议论昨儿个谁家的小姐被二皇子扶了一把。”
元峦不禁扬起唇畔,他发现跟顾澜烟在一起,总是能被她的三言两语逗笑,虽然她并不是故意让你笑的。
可是他总会觉得她十分的有意思。
“出去走走吧。”元峦试探着道。
顾澜烟不禁皱眉:“现在?”
元峦点头,“是,现在,不可以吗?”
顾澜烟失笑:“我以为你应该在皇帝跟前献殷勤的。”
元峦笑了:“殷勤哪天都可以献,但是能看到我的皇妹的机会可不太多。”
说着,他径直向前走去,一边柔声道:“在这片树林的后面,有一条很漂亮的小溪。我以前曾经在那里捉过鱼,很有意思的。”
顾澜烟被他说的起了三分兴致,便带着梅儿和他一起走了过去。他说的果然没错,只是小半个时辰,顾澜烟眼前出现了一条如玉带般的溪水,在阳光下闪动着粼粼波光。
四周是一些普普通通的野草,虽然叫不出名字,却能看到晶亮的露珠在上和花朵上滚动,比任何的珠玉宝石都要耀眼。
顾澜烟随便地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这里风景真让人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