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元绥和三皇子,各取五百金,充公国库,并罚一年供奉。”
从头到尾,他们没有提起那妇人,不是将她遗忘了,而是她已经是个必死之人。
元绥松了一口气,元峦的面色却是微微发白,他知道,燕帝并不相信自己刚才的话,显然,他把自己也看成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之一了。可是,为什么呢——
此时的元峦不知道,顾澜烟和静妃提前设计了张美人的事情,让燕帝对他们的信任已经跌至了冰点。不管他们今天怎么说,燕帝都会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们是设计了一切想要谋杀静妃。
而且,元绥和张美人勾结,不仅仅是与庶母勾勾搭搭的问题,还可能包含着其他的用意,比如借张美人窥探燕帝……
这一切都是燕帝不能容忍的,可想而知,他对于这两个结成派别的皇子是什么样的看法。
换句话说,元峦此刻越是作出帮助元绥的模样,燕帝越是认为她们俩嫉妒元峦,更加怜悯七皇子势单力孤。
顾澜烟太了解燕帝了,当一个儿子势力显得很大,另外一个儿子显得孤单,他就会对那个孤单的表现出抚慰、同情,甚至给予暗中的扶持,而对那个强大的给予可怕的打压。
这就如同平民家中,所谓对儿子们一碗水端平,根本是做不到的。
大多数的父母会看哪个贫穷一些,便会劫富裕子而帮助他,这就是家族中的“劫富济贫”。
护卫们将那哭泣不止的妇人和两个孩子都带了下去,顾澜烟看着那两个孩子都在瑟瑟发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仿佛是被烛光照地眼睛发酸。孙望舒叹息道:“稚子何辜。”
顾澜烟睁开眼睛,低声道:“他们的母亲不该到京都来,更不该被金帛之物乱了心智。
一家人本来好好生活在一起,她偏偏听信元熙所言来作证人。不管是否成功,都难逃一死啊。”
元熙从来就不准备放过这一家人,因为指证静妃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不会留下这个把柄在别人手里,哪怕今天成功了,将来他还是会找机会杀了这一家人。
所以,这妇人根本就不该来到京都,更不该相信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酒宴继续进行,顾澜烟看着周围每一个神情自若的脸,不由猜想他们心中都在想些什么,明明眼前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大家却还能若无其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大概所有的伴君者,都要比别人更加心狠手辣……譬如她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忽听外面一阵喧闹,顾澜烟抬首望去,见是两个宫女喜形于色地步入殿来。她们怀中,赫然抱着一个婴儿。
宫女拜见燕帝,道:“陛下大喜。静妃刚为陛下诞下皇子。”
这个婴儿的出现,仿佛一下子融化了原本尴尬的气氛。
元绥第一个站起来,高声笑着向燕帝祝贺,随后众人纷纷向燕帝和太后道贺,沉闷已久的大殿之内,一时间有说有笑起来。
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全被这个国家的第十个皇子吸引了过去,大家仿佛都忘记了,这个国家之前出生过九个皇子,可是他们之中,只有六个活到了如今,而且,除了尚未长成的九皇子,其他都已经陷入了你死我活的争斗中。
燕帝开心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曾经有过很多的儿子,但是这个孩子的意义却大不一样。
他已经这么大年纪,将来可能不会再有子嗣,这个……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幺子。
太后在一旁微笑着,燕帝将孩子抱给太后,道:“请太后给皇十子赐福。”
太后抱着婴儿,贴身传来一阵柔软和热度,孩子虽刚出生,却也不哭,眼睛都没有睁开,嘴角却像是带着笑容,兀自睡得香甜。
第十子啊!比天地之极还要再大一个!
太后又爱又怜,轻抚这孩子的面颊,目光安详,叹道:“就叫元极吧。”
众人听闻,都是一愣。元极……还是太后亲自赐名,不由纷纷为十皇子道喜。
元峦却在这一片热闹之中,看向了顾澜烟,勾起唇畔,原来如此,静妃原本还有半个月才会生产,怎么会无缘无故动了胎气而早产呢——想必是用了催产之物。
透过皇十三子嫩嫩的脸,元峦仿佛看到顾澜烟和静妃的密谋。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太后的神情,太后的面上完全都是喜悦,毫无一丝的芥蒂。
他知道,今天这出戏白演了。因为顾澜烟早已看出他的真实意图。他要的不是当众的判决,而是背后的怀疑。一旦燕帝和太后都对静妃起了疑心,那么很快便会连元熙都拖下水去。皇子和内宫妃子勾结,这是多大的罪名……
可是,顾澜烟却设计让这个孩子提前出生,还出生在太后的寿辰——与太后同一天的生日,从今往后,太后每次看到这个孩子,就会想到这一点。
不只是如此,将来燕帝也会对这个孩子另眼看待。
而太后刚才为这孩子赐名,虽然短短的二个字,已经正式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划上了句号,同时也彻底扫去了笼罩在静妃头上的阴霾……
她和这个孩子,获得了太后的认可,不,可以说是,是一种庇护。
他看了一眼面上笑得勉强的元绥,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元极……这两个字,把静妃送上了天堂,同时也把元绥打入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