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桌上的菜色,还真是娘娘以前爱吃的。”张夫人道。
“谁说不是呢!”张惠妃没说自己因为娘家亲人要来,特意吩咐多加了四五个菜。
顾澜烟瞧了一眼桌上的菜色,心头想到,听闻孟皇后性喜奢侈。
张惠妃却十分简朴,完全是两个极端,难怪互相看不顺眼了。
午膳之后,萧壁便告辞了,他已经有自己的差事,在这里停留这么久已经是很难得了。
张夫人看着他远去,不知怎么的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澜烟,脸色有一点古怪。
顾澜烟故意当做没有看到她的眼神,面容平静。
这时候,张惠妃站起身,道:“咱们去散散步吧。”
午膳之后需要消食,这是正常的,但张惠妃所谓的散步,也不过是由张夫人和顾澜烟陪。
从院子的东头走到西头,一边聊天一边走,而并不是像顾澜烟在大燕宫中一般,特意去御花园散步。
可见两个国家的许多规矩都是不同的。若是张夫人事先没有关照,顾澜烟可能真的要吃不准该怎么做了。
两位贵夫人在院子里散步,顾澜烟却站在台阶上,看着两旁的朱墙青白石底座。
心里想,张惠妃从小在张家那么友好的家庭成长,却要投入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余生也要在这样的深宫之中度过……
真不知道她是如何熬下来。
萧壁的确是个好的婚配人选,只可惜,他出身皇室,将来的麻烦也很多,她不愿意冒险。
所以,只好当作没发现张夫人的期待了。
这时候,张惠妃回头看着她,突然道:“雪儿和咱们一起待着实在是太闷了,让宫中的戏班子来唱出戏,咱们也热闹一下。”
张惠妃完全都是好意,顾澜烟不好拒绝,于是,戏班子很快在张惠妃的院子里搭起来。
唱的都是一些大团圆戏,其实都是看腻了的,但看戏也讲究个心情、
张惠妃性子爽朗,又和嫂子很投缘,所以气氛更加融洽。
此刻,梁王高扬已经进了宫,当然,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去见顾澜烟,他是进宫来陪皇帝下棋来了。
老太监张忠替他带路,一边偷偷打量这位新上任的梁王爷。
梁王这个爵位可是当年陛下尚是异性王时的封号啊,当年赐给了老梁王也是因为他拥立有功。
所有人都以为炙手可热的王位会由梁王长子继承,却突然冒出这么个私生子来。
张太监偷偷瞧了高扬一眼,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十分神采夺目。
高扬眼眸一瞟,便看见张太监怔怔的眼神,口中问道:“张公公看什么?”
张公公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气势非凡,很有当年老王爷的风范。
实在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奴才瞧着心中不免替他高兴啊……”
这种话,骗鬼也没有人相信。高扬嘴角轻扬,竟有几分暖色:“哦?是么?”
张公公心里却是犯了嘀咕,他总觉得高扬的相貌跟一个人十分相似,到底是谁呢?
印象之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一闪而过,他突然心头咯噔一下,又下意识地看了高扬一眼。
不,绝不可能!
张公公看着高扬的面孔,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奇异的念头。
声音陡然下降了三度:“王爷,奴才听人提起过,您小时候都是在宫外长大的,之前怎么一直没有回来寻亲呢?”
高扬打量着这个十分精明的太监,不动声色道:“是啊,我原本身体不好,父王便让我一直留在外头养病。
府里的情况,你必定也是知道的。若是回来,我怕是长不到这么大了。”
他的话说的很明白,张太监不好意思地笑笑:的确,那老王妃胡氏可不是省油的灯。
“公公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想必知道不少事情。”
高扬的口气很随和,仿佛不过是闲聊。
但是张太监却有点紧张,道:“老奴年纪大了,很多过去的事情都忘记了。”
高扬只是微笑,知道这老太监能活到现在,必定是个油滑的人物。
他也不拆穿,只是轻松地转了话题,道:“陛下的头痛病,这两日好些了吗?”
张太监的神色不变,心头却放松了许多,道:“好些了,从王爷回京开始,陛下的头痛病就一天好过一天了。”
张太监不再多言,道:“王爷,赶紧走吧,陛下等着您呢!”
高扬却没有回答,张太监偷偷抬眼,发现梁王殿下又走神了……
台上的戏正唱到要紧处,顾澜烟仿佛看得入了神,张惠妃吩咐人准备了新鲜的水果,捧上来给顾澜烟吃。
张夫人这才悄悄和张惠妃说起了话:“你在宫里,日子过得还好吗?”
张惠妃看了看在旁的宫女,挥手让她们站远些,笑了笑,道:“你瞧,我有哪里不好的?”
张夫人摇头:“当初你大哥还说,你一定挨不住这样的生活。”
顿了顿,又咕哝道:“按照你的性子,实在是想不到能在宫中熬得下去,我还以为你会跟孟皇后斗个你死我活。”
每次她进宫,张惠妃都若无其事,可她还是觉得,这日子不是一般人能过的,若是换了自己,怕是迟早要发疯。
张惠妃柔声道:“是啊,当初我第一个孩子因为她而夭折。
我是恨到了极处,却从此长了心眼,知道不能再像从前张家那般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纵然我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一心为我着想的张家,和我以后的孩子。
为此,我不得不按捺了火爆的性子,耐心和她虚以为蛇。
这两年,我的儿子也长大了,我心头反倒更担心,不指望他去争夺那把椅子,但人家也未必肯放过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