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水却只眯着眸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说话。言禅衣忐忑不安了半天,偷偷抬眸望过去,这才发现苏若水已经又闭上了眼睛,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平稳了些。
言禅衣微松了口气,便放心大胆的抬起头来,直直的盯着苏若水的脸。
她总觉得他似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让她叫他若水。可想起上一世的苏若水,性格是那般的易燃易爆炸,和现在马车里这个睡着的温文儒雅的苏夫子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啊。
言禅衣也很矛盾,她总莫名的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他什么,但又没办法还。这让她很怕再看到他,因为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欠下更多。
可她已经决定了要去国子监,日后想必总会抬头不见低头见吧?
苏若水的马车很大,车夫驾车的技术也很好,车子一直是四平八稳的前进着。
苏若水似是睡熟了,没有再发出别的声音,而言禅衣却是如坐针毡一般坐立不安,时不时撩开车窗帘看一眼到哪了。
宫外的路她并不认得,街边已经有些小贩开始了叫卖,不少铺子也在做着开门的准备。不算宁静,却一点也不耽误车里的寂静。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因为紧张而紧紧攥成了拳头。直到马车直接开进了宫门,她才终于松懈了些许。
等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她立刻快步的撩车帘跳马车,一气呵成快如闪电,还不忘回头作揖道,“谢苏夫子的顺风车。”
说完便拉起身旁的风月,撒腿就跑,像是身后有恶狗在追一般。
苏若水撩开车帘走下马车的时候,只能看到她和书童牵着手已经跑远了的背影。他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转身便又上了候在一旁的肩舆,眼眸微眯着,似是又要睡过去了。
“言歌!”未有尘一直在国子监的院门口候着,他已经有三日没有见过她,这三日他可是真真的领悟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所以一见到言禅衣拉着风月朝这边跑来,他就赶紧招了招手。
见着笑靥如花的言禅衣,他只觉心口暖暖的,“言歌,我和七皇子说好了,让他把位置让给你,这样你就能坐我旁边了。”
言禅衣面露难色的看了一眼一脸期盼的未有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我不太想坐前面,我喜欢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未有尘脸色一僵,但却不是觉得她太作,而是有些懊恼自己的自作主张。
他记得她说过,每个人有自己独立的需求,不该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自己。
明明知道她是一个特别有主见的人,占座前确实应该先问问她想坐在哪的。
这般想着他便诚挚的说道,“是我忘了问你意见就擅作决定了,对不起。那我们现在赶紧去课室调换一下座位吧!”
言禅衣原以为他会气自己不按他的安排来,她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个男权社会,女子在男子眼中,不过是附属品罢了。
但她没想到他居然道歉了,而且是因为忘了问自己的意见而做了决定,言禅衣心中一暖,被尊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言禅衣望着拉住自己宽袖快步往里走去的未有尘,他的背影好像在一夜之间宽大了不少一般。
她之前总觉得自己是一个成熟女性,而他只是一个小孩,自己应该对他多点包容。
可现在来看,这个小孩似乎也已经长大了。
言禅衣现在只觉得,有知己的感觉真好,若非性别不同,他们一定能成为互陪对方去上厕所的好闺蜜。
座位换的很成功,未有尘的身份摆在那里,只需要走到想坐的座位旁,甚至都不要开口,自然会有人给他让座。
国子监的管理并不严格,很多学子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上课,所以也就没有像现代那般上课前先点人数的规矩。
课室里的学子虽然都看到了言禅衣这个生面孔,但由于她是和未有尘一起进的课室,所以也没有人敢上前和她搭话。
第一堂课是一个姓秦的老夫子,胡子花白,眼神也不太好了。一上讲台便搬过椅子坐下,让大家念《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声音稀稀散散的,有几个很是认真的书呆子一边念着还一边晃着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