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的意思是三那儿可能把人给拘着了?”小锦撇了撇嘴,“班主,拘着就拘着呗,他本来就是广德班的人,卖身契都在三那儿手上,三那儿本来就不喜你,要是你真把那王小福收进来,他那里难听的话肯定少不了。”
辰廉只是淡淡的瞅了她一眼,小锦也不怕,却还是下去了,嘴里还在说:“就班主你好心。”
辰廉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关注王小福。
小锦刚离开,去大帅府的十顺就回来了,“班主,李大帅已经请来了。”
“好。”辰廉站起身,十顺低头拎着他戏服的后摆,往前台走去。
飞云楼今天没有开场,客人只有李大帅一人。
然,待辰廉出来之时,他一个人的叫好声和掌声,称得上以一敌十了。
辰廉今天唱的是《红楼二尤》,与他搭戏的人是飞云楼一个挺有名的角儿二绣,唱的是尤二姐。
这是一场大戏,陆续登场的人很多,但是李自清眼中只有辰廉扮演的尤三姐。
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
抬眼望去,李自清眼中全是惊艳。
仿若随着辰廉的戏腔,看到了烟雨迷蒙下笼罩的贾府,在贾府之中,尤三姐在一桥边驻足,悄然独立望着水中游鱼。
如水清眸,如烟黛眉,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
那份清纯,那是哀婉,恰似春风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
“我尤三姐,爹娘只生我姐妹三人。大姐嫁与宁国府贾珍为妻;二姐许配张华,尚未过门;惟有奴家待字闺中。只因我大姐家中人多事广,请我们合家前来照看门户。今日是赖尚荣的生日,他请我们合家前来看戏饮酒,那酒席筵前俱是些侯门女,骄贵之气,令人难耐,故此我一个走了出来,我要到花园中玩一玩去!”
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
声音的悠扬,越调的婉转,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细雨淋漓,又似杏花扑面。
李自清拳头握得紧紧的,激动之时,简直恨不得欢呼。
他本不爱听戏,后偶然随同故友在豫城听过辰廉的戏后,就入了这个坑。
他和旁的人不同,他只听得进辰廉的戏,旁的人,哪怕和辰廉齐名的“沈珲”的戏,他也听得没滋没味。
后来,他凭借身份,比旁的戏迷更加幸运的走到了辰廉面前。
也不知为何,辰廉对他也格外照顾。
偶尔心情好,也不吝啬给他唱上一曲。
旁的人都觉得,辰廉一定是因为他的权势才对他另眼相看,李自清自己却清楚,能够唱出这样动人心的戏的辰廉,不是旁人想的那般世俗。
在李自清心中,辰廉就仿佛独居月宫的神仙,令他膜拜。
在外面的跋扈,那是没有一分一毫带到辰廉面前的。
在他面前,他不是大帅,只是一个戏迷。
《红楼二尤》是大戏,可是观戏,尤其是观辰廉的戏,时间过得极快。
等到这一出戏唱完,李自清站起身,激动的鼓掌,若非周围没有旁的人,他定是要和那些人一同大喊辰廉名字的。
辰廉退到后台,十顺也适时出现,“大帅,我们班主问您留不留饭?”
“那还用说,当然要留!”
十顺笑了笑,也不意外。
他们班主的戏迷中,还有比这李大帅更疯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