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之间,几乎都听不到这个老太监的脚步,若不是卫允离的比较近,加之自身也是耳聪目明,六识敏锐的话,还真察觉不出来,就连呼吸,也异常的绵长,一呼一吸之间,所花费的时间,至少是常人的两倍以上。
对此卫允倒是表现得很淡然,也没太大的兴趣追究,以前那些小说电视剧里头,别说是皇帝了,就连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公子们,哪一个出门身边不是跟着一两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有些暗地里还有他们爹娘长辈派出去的暗卫随行保护呢。
其实就算没有李公公的话,看过电视剧的卫允对于元祐帝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这是一位真正仁慈和蔼的帝王,想想剧中那个冒死也要替其将血书和兵符送出宫的小宫女,想想那些个纵使元祐帝已然驾鹤西去,却依旧惦记着他的恩情,惦记着他的得恩德的太监,官员们!
想想剧中的新帝,迫于无奈,为了稳定朝局,只有将元祐帝的发妻,如今的曹皇后,彼时的曹太后请去,垂帘听政,弹压朝中一切不和谐声音的举动。
便可以看出元祐帝究竟是怎样的得人心,卫允之所以问李公公,不过是因为对于未知的不确定罢了,电视剧毕竟只是电视剧,而不是现实,可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有血有肉,有灵魂有思想的,卫允不敢保证,他们和自己所知道的一模一样。
所谓的先知先觉,不过是比别人多掌握了一些信息罢了,人心思变,世事无常,小心无大错,相较于那些个认为自己是穿越者,就看不起土著,抱着天老大他老二想法的,卫允觉得还是谨慎小心些为妙,不然的话,再过几年,怕是自己的坟头草都有四五尺高了。
卫允被一路带着到了御书房,经过通报之后,被唤了进去,终于见到了当今官家,一国之君的元祐帝。
此时的元祐帝,穿着一身常服,头戴金冠,须发皆意识银灰参半,手中拿着一本奏章,端坐在鎏金的桌案之后,正全神贯注的看着。
长长的桌案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文房四宝,笔架,笔洗,还有好几方砚台,都是极珍贵的物件儿,边上还堆着有厚厚的两摞奏折。
桌案旁边,还站着一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老太监,身材中等,手里抱着一柄浮尘,微微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微臣翰林院编修卫允,参见陛下!”纵使是再不情愿,但在元祐帝的面前,卫允还是得双膝跪地,伏身磕头,行了个参拜大礼。
元祐帝微微一笑,轻声道:“爱卿免礼,平身!”目光不在落在手中的奏折上,而是朝着卫允看了过来,从头到脚上下打量着。
“不愧是朕的探花郎,果真是一表人才!俊朗不凡!”元祐帝捋着胡须,眯着眼睛,面带浅笑的道。
卫允浅浅的笑了笑,似乎认同了元祐帝的话一般,自信的挺着胸膛,目光清明的看着元祐帝。
元祐帝的目光有些深邃,望着卫允的眼睛,问道:“爱卿不怕朕么?”
卫允拱拱手,微微躬身,脑袋微抬,迎着元祐帝的目光,道:“怕?陛下此言何意?臣不知为何要怕陛下?”
“哦?”元祐帝的眼神有些玩味:“往日那些新晋的官员,只要是见了朕,没有不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就连咱们那位赫赫有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在朕这御书房当中,也是谨小慎微,言语之间多有拘束的,你当真不怕?”
卫允迎着元祐帝的目光,微微一笑,轻松的道:“臣不知其余同僚为何如此,但臣是陛下的臣子,是拿着陛下给的俸禄,是替陛下,替朝廷办事儿的。
容臣说句粗俗些的话,臣和陛下之间,或许还能算是雇佣的关系,陛下给臣发俸禄,臣就替陛下办事儿,钱货两清,只要臣的差事做的好,让陛下觉得俸禄没有白给,没有浪费。
臣是在不知道臣为何还要害怕陛下?说句冒犯的话!难不成陛下是什么洪水猛兽,择人欲噬的妖魔鬼怪,会挖人心肝,害人性命不成?”
“哼!”元祐帝目光一凝,重重一声闷哼:“是朕太过和善了么?你竟然敢将朕比作洪水猛兽,要么鬼怪!不怕朕降罪与你吗?嗯!”眼底却泛着一丝一样的光芒!
卫允当即便拱手作揖,躬身礼道:“陛下乃是千古难寻的仁德圣明之君,胸中自由沟壑万千,是非黑白,取之善恶,怕是早已有了计较,又何必在此调侃臣呢!”
“哈哈哈哈!”元祐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卫允,道:“好啊,好啊!”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些!”
卫允心中一凛,抬头看着元祐帝,沉声道:“陛下此言,恕臣不敢苟同!”
“哦?爱卿有异议?”元祐帝素来便不是个独断专行的君主。
卫允长身而立,言道:“古有甘罗十二岁为相,臣虽不才,比不得甘罗,但也想学一学甘罗的志气,替陛下分忧!”
元祐帝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看了卫允良久,才叹息一声,道:“爱卿今年才十五吧?”
卫允道:“回陛下,再过月余,臣便满十四了!”
元祐帝想了想,道:“如今是元祐三十四年,那爱卿是出身于元祐二十年了,元祐二十年啊,朕的平安也是在那一年出生的!哎!”说完又是重重一叹,已然露出老态的脸庞上,露出几分疲惫和颓然。
一旁的老太监脸色一变,露出一丝担忧之色,焦急的道:“陛下!”
“朕无事!”元祐帝抬手制止了老太监的接下来的话:“只是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触罢了!”抬眼看向身前的卫允,目光愈发的复杂,“若是朕的平安没有夭折,如今也该是爱卿这般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