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贤在殿外又立了一会儿,就见太子殿下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姗姗来迟。说起来,这还是大半年来,王贤第一次和太子见面,之前朱高炽被父皇勒令闭门读书,两人虽然一直通过秘密途径联系,这才终于见了面。
只是面对面时,两人更要装作不熟,王贤赶忙大礼参拜太子殿下。
“王卿家请起。”朱高炽温声道:“如今你不在东宫,要好好为皇上办差,不可三心二意。”
“臣谨遵太子教诲。”王贤自然满口应下。
“那孤先进去了。”朱高炽朝他点点头,便由两个太监扶着蹒跚进了金殿
“殿下请”
太子来到大殿上,只见朱棣面无表情端坐在龙椅上,御阶下的绣墩上坐着英国公张辅。看见太子进来,张辅忙站起身来。
“儿臣拜见父皇”朱高炽一见到朱棣,激动的腮帮子直颤,挣开小太监的搀扶,颤巍巍跪倒在地,“半年没向父皇请安,父皇龙体可一向安好?”
朱棣一见到朱高炽那身肥肉,似乎比半年前更肥了,心下就是一阵不快,但听了太子的话,皇帝又有些感慨,再不济那是自己的儿子,半年不见确实有些狠心了,便放缓语气道:“朕能吃能睡,身子好得很,倒是你,又胖了。”
“儿臣也没办法……”提起这事儿,朱高炽就郁闷,他自然知道父皇这种强势的军人,最不喜欢就是自己痴肥的模样。可这事儿实在没处说理去,别人怎么吃都不胖,他却喝凉水都长肉,腿脚又不利便没法活动,只能任由身体横向展怎么办?按下伤心事,太子忙问道:“不知父皇传儿臣前来有何训丨示,是不是儿臣又有什么不端之处?”
“你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朱棣冷眼看着太子道。
“儿臣一直闭门读书,对外界无从所知。”朱高炽忙道。
朱棣当然知道,太子府上大门一直是紧闭的,半年来确实没有访客出入,但不代表没有人出入,更不代表没有消息出入,他才不相信朱高炽会真那么听话,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样的蠢货也不配当大明的储君
不过朱棣这会儿没心情敲打他,只哼了一声,没有当面戳穿太子,而是低声道:“你二弟遇刺了,至今生死不明……”
“什么?”朱高炽那张胖脸一下煞白,竟从跪姿改为跌坐,半晌说不出话来。
朱棣面无表情的盯着朱高炽,想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张辅既然领了圣谕,自然也要定定观察太子,以他那阅人无数的目光来看,太子应该是没有心理准备,整个人都在震惊中。只是不知道在外头的王贤为何不提个醒?难道那小子为达到这样毫无表演的效果,故意向太子保密?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小年青就太可怕了。
张辅虽然奉旨观察太子,但他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太子身上,他已经位极人臣、世袭罔替,连子孙后代都升无可升,所以张辅没有一丁点掺和天家事务的兴趣。比起太子来,他更感兴趣的是那飞蹿升的王贤。这个新近蹿红的小子是他回京后才听说的,但似乎已经成了影响朝局的关键点。
更重要的是,他那个不成器但还算有些眼光的弟弟,对这小子推崇备至,在山西就已经卖好于王贤,回京后更是极力想跟王贤交好。张辅是不想让弟弟跟这种打着太子烙印的人走得太近的,但张鲵却跟吃错药了一样,非说现在和王贤结好,那叫雪中送炭、患难之交,一旦等太子坐稳了位子再交好他,那交情就不值钱了。
张辅知道自己弟弟打得小九九,虽然皇上对他们兄弟很垂爱,但世袭罔替的公爵只有一个,他两个弟弟张鲵和张牺没有爵位可袭,只封了指挥使的虚职。加之父母去得早,他又常年带兵在外,两个弟弟在京中无人管教,都养成无法无天、不务正业的纨绔性格。直到二三十岁,当初分家时得的家产快败光了,两人这才着了急。
不过身为张玉的儿子、张辅的弟弟,想找个家致富的肥差还是很轻松的,张牺年前谋得了天策卫的指挥使一职,有道是穷文富武,有了这个官职,张牺家的日子自然不成问题。但张鲵却不屑于去求那些人,他要自己找一条达的道路。
前不久张鲵,张辅把他叫到府里,训丨斥他在山西花天酒地、荒淫无度,把父亲的脸都丢光了,张鲵却浑不在意说,自己在山西找到一张长期饭票,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有保证了
张鲵所谓的长期饭票自然是指太孙,这小子一等一的会玩,自然跟太孙很是投缘,若非张辅催得紧,他肯定要在山西陪朱瞻基到底的。通过和朱瞻基的接触,张鲵彻底意识到了王贤在太孙心里的分量,那是无可动摇的。再想想王贤的手段,张鲵分明看到一位势倾天下的权臣将在未来崛起。张鲵没兴趣也没本事取代王贤在太孙心中的地位,他的法子是投资在王贤身上,将来的回报肯定会是十倍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