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一点点升起,天光大亮了……
太子府的大门也缓缓敞开,侍卫们列队出来,立在阶梯两侧,对门外的众官员视若无睹……
看着毫无阻拦的大门口,原本准备迎接暴风雨的文官们,反而犯起了嘀咕:“怎么回事,不管咱们了?”“此中必有蹊跷……”
“咳咳,”嘀咕了半晌,也不见里头有动静,众官员终于忍不住,对那些木桩子似的东宫侍卫开口道:“请问,太子殿下几时启程?”
“殿下,”领头的侍卫冷冷瞥他们一眼,语气中藏着难以掩盖的揶揄道:“已经离京了……”
“什么?胡说八道!”官员们一听就气坏了:“我们天不亮就来了,哪看到什么车驾出宫?!”
“信不信由你们。”侍卫头领板起脸来。
“休想糊弄我们!”文官们根本就不相信,气势汹汹道:“以为这样就能把我们诓走?我们今天死也不走!”
“那敢情好。”侍卫头领怪笑一声道:“正好咱们站岗怪寂寞的,你们愿意陪着,真是太好了……”众侍卫一片哂笑。
“……”见众侍卫这般作态,文官们也不禁犯了嘀咕,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他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就是,都这会儿了锦衣卫、应天府还没来人,有恃无恐啊这是!”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就见太子殿下的次子朱瞻埈,提着个鸟笼从里头出来。一见自己家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朱瞻埈苦笑道:“诸位这是干嘛?劳驾让让路。”
“殿下,”官员们一看朱瞻埈这做派,就知道坏事儿了,赶忙七嘴八舌的问道:“太子殿下何在?”
“你们没跟诸位大人说?”朱瞻埈看看两旁的侍卫:“我爹已经上路了?”
“说了,可人家不信怎么办?”侍卫头领苦着脸道:“诸位大人给做个旁证,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是吗?”朱瞻埈又把目光投向众官员。
“这个,是……”众官员闷声答道:“他确实这么说的,”话锋一转,声调提高八倍道:“可是怎么可能,咱们天不亮就来了!”
“怎么就不可能,”朱瞻埈似笑非笑道:“我爹是昨天傍晚出的城。”
“啊?!”众官员登时呆若木鸡:“可今天才是钦天监定的黄道吉日,太子殿下怎能擅改?”
“谁说我爹改日子来着。”朱瞻埈淡淡道:“他老人家不过是为了避暑,在城外军营里住一晚,今早直接从军营出发罢了。”
“怎么……”文官们失魂落魄的看着朱瞻埈,无比失望的喃喃道:“殿下怎么能这样?!”
“诸位,”朱瞻埈这才正色道:“我父亲临走前,有话要我带给诸位。”
“我等恭听钧旨。”官员们赶忙肃容道。
“尔等稍安勿躁,本宫自有分寸。”朱瞻埈看看众人,叹口气道:“散了吧。”
“哎……”众官员这才无可奈何的散去。
京外,龙江口,已经被府军前卫的官兵戒备起来。江面上,十几艘官船业已拔锚,只剩最大的一艘,依然停泊在码头。
太子殿下朱高炽,便站在码头上,满面愧疚的回望着身后的京城。如有可能,他实在不想这样离开。但是那些官员已经不可理喻,太子殿下实在不想再闹出风波来了……
“殿下,”侍立一旁的王贤,忍不住提醒道:“该上船了。”
“哎……”朱高炽深深一叹,终是点点头,在王贤的搀扶下,缓缓登上了座船。
当身后的侍卫也登船,水手们撤掉了船板。
朱高炽站在船头,双手紧握着栏杆,目不转瞬的死盯着远处京城的轮廓,他想把整个京城都印在脑子里,因为很可能,这便是此生最后一次见到这座城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远处马蹄纷乱,上百骑人马疾驰而来。骑在马上的是季本清等文官,他们一个个满身臭汗、狼狈万状,口中连声呼喊:“等一等!不要走!”
码头的官兵试图阻拦,但这些平素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们,却状若疯虎的横冲直撞,士兵们也不能真拿枪尖去捅他们,竟让他们一下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