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悔疚万分的周敢,王贤缓缓摇头道:“错在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只做到了知己,并未知彼,所以才会有此一败。”王贤叹息一声,扶起周敢道:“归根结底,是我太急功近利,小觑了山东的豪杰。”
“大人休要自责,此事确实罪在属下,”周敢愧疚道:“我竟然没有察觉唐天德的调包计,更该死的是,竟然一直没发现,他已经有这么大的势力,连大明的军队都听他号令!”
“我们就不要再争了,”王贤摆摆手道:“山东的差事还是得你我来办,至于该担什么责任还是等事后再说吧。”
“是。”周敢点点头,才不再继续自责,稳定下情绪道:“已经审问过俘虏了,原来唐天德料定大人一定会找到佛母,所以一直有所防备。他和佛母四处串联,固然是为了收服各地的白莲教,但同样也有钓鱼的意思。那一千余骑隶属于青州卫,但早已归顺了白莲教,是唐天德的秘密力量,一直暗中跟随佛母的队伍,一是为了保护佛母,二也是有相机消灭咱们的意思。”
“只是他们没想到,大人竟瞒天过海,在峡谷中藏下了这么多军队,一下子措手不及。”周敢接着禀报道:“本来按照唐天德的意思,是不要贸然出击,但佛母执意要消灭大人,他们只能行险一击,结果反被大人歼灭。”顿一顿道:“也是因为事出突然,各方面来不及周密布置,才给了大人突围的机会。”
“嗯。”王贤点点头,负手在堂下踱了几步,缓缓问道:“我在战场上审问俘虏,曾经得知那唐长老是在当天上午才临时起意,让那些村民穿上他们的衣服,头前开路的。”说着他看看周敢道:“那唐长老是如何得知,我们会在谷口伏击他们的?”
这是王贤始终想不通的地方,他已经将整个经过复盘一遍,认为只有三种可能,一是胡三刀他们在之前被认了出来,或者发现他们藏在大峡谷中;二是周敢的人泄密;三是那山东臬台刘本和那些护送自己的山东都司官兵中,有聪明人预见到自己的举动,派人用快马或者信鸽之类的通报给唐天德。
至于是不是自己身边的人泄密,王贤认为几乎没有这种可能,一是这些人始终跟着自己,没有那个条件,二是王贤也相信这帮生死兄弟不会出卖自己。
厅堂中,王贤的问题让周敢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缓缓道:“第二种可能应该不存在,为了保密,行动计划属下谁也没有透露,只是督促手下加强侦查而已,不然也不会连唐天德的小把戏都没发现。”
“那第一种可能呢?”王贤点点头,轻声问道。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也微乎其微,”周敢缓缓道:“鲁南盗匪横行,马贼又来去如风,胡三刀也没打着自己的旗号到处招摇,谁能知道他又回来了?而且他提前数日便藏身大峡谷,如果这都能被白莲教发现,那白莲教的能耐可就要重新评估了。”
“看来你倾向于第三种,”王贤沉吟道:“我也是。”顿一顿道:“有我做过的那些事情在前,纵使我在刘本他们面前演的再卖力,恐怕也只能让他们困惑而已,一旦发现我们失踪,聪明人很快就会意识到不妥。”说着有些无奈道:“尽管很难猜到我们能翻越泰沂山脉,直插大峡谷,但不妨碍他们提醒佛母小心安全……毕竟,我隐藏的再好,目标却是一定的。”
“大人言之有理,”周敢点头道:“不管到底如何,都要排除这种可能。如果有内贼,必须要将其揪出来,才能谈得上其他。”
“嗯。”王贤点点头,语气突然变得萧索起来道:“无论如何,这次失败将导致我们往后的差事,会变得困难十倍。”
“是。”周敢深以为然道:“经过这一次,大人再也没法瞒天过海,那佛母也必将更加警觉,不会再冒险刺杀大人了。”
“******!”王贤烦躁的摔碎了杯子,那种挥之不去的挫败感,是他多年来都未品尝过的。
当天傍晚时分,储延和马忠就赶到了泰安来,看到王贤安然无恙,储延满眼泪水,马忠谢天谢地,看两人的样子,仿佛真的惊吓过度一般。不过两人倒也不蠢,都很乖巧的没有问王贤,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泰沂山脉以南,就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