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错……”佛母幽幽一叹:“百姓对我狂热如斯,只是因为我给了他们安享太平的虚幻承诺,”说着,她又怨怒的瞪王贤一眼道:“其实,还不都是暴君、贪官、污吏、劣绅逼得?老百姓若有活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相信我的话……”
“承诺了就要办到,而且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王贤定定看着佛母,沉声说道。
“怎么兑现?帮你一起干掉汉王?”佛母狐疑的看着王贤,这次语气中的讥讽之意少了很多:“你不过是报私仇吧?”
“不错,我是跟汉王有仇。”王贤毫不掩饰的点头道:“可要想让白莲教徒平安无事,就必须先消灭汉王!”
“为什么?”佛母微微皱眉道。
“很简单,有恃才能无恐。”王贤悠悠说道:“如今山东三股势力,白莲教,汉王军,还有济南府的官军。其中汉王军和官军,都是朝廷的军队,至少在皇帝看来是这样的。有这两家在,以当今皇帝的性格,你说他会诚心招安吗?别忘了,火烧三大殿的仇,皇上一定不会轻易放下的。”
佛母不由暗暗皱眉,天下人都知道朱棣是顺昌逆亡的一代雄主,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能招安白莲教的——正如王贤所说,火烧三大殿之后,白莲教就算把朱棣得罪到死了。
“你不提醒我还忘了,皇帝老儿怎么可能心甘情愿招安我们?!”佛母瞪一眼王贤,语气中似乎有些娇嗔的意味。
“哪有心甘情愿招安反贼的皇帝?只有迫不得已而已。”王贤笑笑,正色道:“只要你让皇帝无可奈何,他一样只能招安,而且对咱们来说更安全。”
“咱们?”佛母眉头微皱,她以为王贤只是口误,便又道:“你继续。”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诚心招安,虎狼在侧,你和众教徒能心安吗?”王贤又问道。
“确实不能放心。”佛母点点头,汉王是虎,柳升是狼,虎狼都有吞吃青州军的念头,就算一时招安,也难保日后不会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所以说,必须要干掉汉王,震慑朝廷!如此,我们便是山东最强的势力,不去找济南方面的麻烦,安远侯柳升就要偷笑了,朝廷方面也只能放下身段,和我们和谈了!”王贤双目神光湛湛,让人无法不相信他的论断。
“难道朱棣能咽下这口气,不会再派大军来讨?”佛母被说动了心,若能和朝廷坐在谈判桌上,谈一谈如何结束这场战乱,似乎是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如果我们手里有朱高煦呢?”王贤灿烂的一笑。看的佛母愣了愣神,才失声道:
“怎么可能?”
“那就要看你信不信我了……”王贤笑着眨了眨眼。
“……”佛母又是好一会儿没说话,她在努力消化王贤提供的信息,以防被这天下最狡猾之人卖了,还帮他数钱。
王贤也不着急,微闭着双目养神开了。这一安静下来不要紧,背后的疼痛一下子清晰起来,疼得他眉头紧皱。
“死都不怕的人,怎么还会怕疼?”佛母不放过任何打击王贤的机会,马上出言道。
“怕疼是生理层面的,怕死是心理层面的,不是一回事儿好吧。”王贤没好气翻翻眼皮。
“你为何要替我们考虑?”佛母突然问道:“别说是为了老百姓着想,”她低声说道:“我不信……”
“好吧,我是替自己考虑。”王贤摊摊手,脸上掩饰不住的落寞道:“从前替朝廷替别人考虑的太多,才会落到这般田地。我得长点儿心,多替自己和兄弟们打算了……”
“什么意思?”佛母不解问道。
“不瞒你说,单凭汉王一个,是不可能把我坑得这么惨,”王贤声音低沉道:“是皇帝不想再看到我……”
“什么?!”佛母大吃一惊看着王贤。
“此中缘由不便细说,你只要知道,皇帝一旦对一个人起了杀心,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就行。”王贤自嘲的笑笑,神情却斗志昂扬起来:“我只有让皇帝也迫不得已,才能保证自己和兄弟们的安全!”
“所以你想……”佛母恍然大悟:“养寇自重?”
“这个词用的不妥,哪有称自己是寇的?”王贤笑笑,点头道:“但意思是对的,你们越是稳妥,我就是越是安全,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注定了谁也离不开谁!”
“呸!”佛母耳根子滚烫滚烫,幸亏戴着面纱,才没有让王贤看到她面红耳赤的样子。但再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佛母心说是许是自己想岔了,只能忍住不发作,气鼓鼓道:“说来说去,我要想实现你的构想,哪一步都缺你不可!”
“这是在下的荣幸。”王贤笑着点点头。
“哼!”佛母冷哼一声,竟拿王贤一点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