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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州城。
看到敌军退却,城头的守军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抓紧时间修补被炸裂的城墙,修理损坏的守城器械,将物资运上城头。
莫问同样没有休息,安慰了受伤的将士,又率众巡视城墙。两天的激战下来,一千多将士阵亡,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这对兵力本就不足的守军,实在不是好消息。
但莫问丝毫不担心接下来的战斗,大不了到最后,一把火烧光城里的粮草物资,同样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其实,城外的杨荣、朱瞻基何尝不知,守军还有这最后的手段,但他们别无选择,攻下通州城,还有保住粮食的一线希望,不攻通州城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何况,他们到现在,还以为王贤就在城中……
但莫问很清楚,自己的任务就是尽可能拖住官军阻力,并力所能及的造成杀伤,消磨他们的锐气和斗志。为王贤下一步的动作创造条件,减少阻力。
廊坊,地处顺天府东安县,位于通州正南八十里处,乃是北上京城的咽喉要道。
作为防备山东方面的第二条防线,驻有军队两万,兵力虽然不算太多,但背后三十多里便是重兵把守的大兴防线。只要在敌军杀到后,第一时间向大兴预警,并延阻敌军一段时间,给大兴防线调动兵力争取到足够时间,便可以后撤到大兴,与张軏的大军合兵一处,凭借坚固的大兴防线共御敌军。
所以,更恰当的说,这是一条预警线,这让好容易摆平了沧州敌军的二黑、邓小贤等人感到分外挠头。
却说他们接到王贤命令之后,便火速率军北上,但行军速度并不乐观。生死成败的关键时刻,自然不会有任何人懈怠,可二黑他们十分清楚,自己的使命不是攻城拔寨,而是将这五万兵马尽可能完好无损的带到王贤面前。
要是这五万军队清一色都是骑兵,自然可以设法绕过敌军的防线,把追兵远远的甩在后头。可这五万军队中,偏偏只有两万名骑兵,剩下的三万人里,两万人是步兵,五千人是辎重兵,另外还有五千兵种不明的将士,与辎重兵一起,驱赶着数千辆骡车、马车。
这样一支行动迟缓的军队,哪敢放任身后追兵不断地骚扰,所以还必须得解决掉沿途的敌人。这可难为死带兵的将领了。
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二黑他们才搞掂了沧州的官军。至于过程,简直不忍详述,他们又是用军队虚张声势,又是派使者入城,重金行贿守将。锦衣卫还绑架了沧州知府的家眷,这才勉强逼得他们同意里应外合,打开了沧州城门,放大军入城,逼降了城中的三万守军。
这还是因为沧州距离山东太近,各方面与山东纠葛太深,士绅官兵普遍羡慕山东的繁荣,才能办到这一点。但廊坊已经在北京的鼻尖儿底下,山东方面根本渗透不过来,而且官兵家眷都在京城,就是想绑票都找不到人,哪有投机取巧的机会啊?
这可愁死了眼看就要逼近廊坊的二黑等人,无可奈何,众将只能凑在一起开会商议,结果毫无意外,吵成了一锅粥。
“别整些没用的,亮刀子跟他们干就是!”蓄起了胡须的邓小贤,乃是两万骑兵的统领,早就被二黑这畏畏缩缩的搞法儿,整出了满肚子火气。大声嚷嚷道:“咱们四年磨一剑,打个廊坊还不跟玩儿似的?!”
“你一打,他们就跑,咱们又追不上,让他们和张軏合兵一处,咱们想攻破大兴防线得死多少人?”龙五爷紧锁着眉头,叹气道:“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么毛躁。”
“是你年纪越大,胆子越小!”邓小贤平时和龙五爷就不太对付,这会儿满肚子火气,自然没好话。
“好了!”二黑带着眼罩,一只独眼,满脸凶相,光头锃亮,很有几分威慑力。“商量正事呢,吵个屁!”
“俺支持邓将军,”昔日的白莲教第一勇将,如今的山东都指挥使刘信,也开口说话了:“时间不等人啊,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赶紧去通州跟公爷汇合。””
“别忘了我们的使命,”老当益壮的武将杨荣,因为与那位大学士同名,这两年没少被同僚挤兑。此刻忍不住摇头道:“咱们要是损失过大,怎么跟公爷交代?”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刘信撇撇嘴道。
“别光想着自己出风头,知道什么是大局吗?!”刘俊是王贤的把兄弟,自然把他的话奉为圭臬。
大帐中一帮将领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谁,让二黑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两个大。这就是山东方面军的现状,里头有昔日混帮派的将领、有昔日白莲教的头头脑脑、有归附王贤的朝廷军官、还有自己这样王贤的铁杆兄弟。而且各个都功劳赫赫,一直就互相别苗头。
这在平日里倒也没什么,各路人马谁也不想输给谁,比着赛着完成王贤交代的任务,而且有魏源和唐赛儿压着,倒也从来没出过乱子。
但到了打仗的时候问题就大了,魏源和唐赛儿都没随军出征,这帮骄兵悍将谁都不听谁的,整一个群龙无首,这仗可怎么打?
‘哎,要是老王在就好了……’二黑有些无奈的想到,旋即却自嘲的笑了,王贤正在通州,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念头还没压下,突然听到帐外一阵喧哗。本就烦躁不已的二黑,这下彻底控制不住脾气,爆喝一声:“吵什么吵,当老子不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