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故意慢慢走在后面。
雪儿双手搅着:“你说,表小姐会不会罚我们?”
筝儿把眼一吊:“没出息,白妈妈说过,夫人院里,哪怕是只小猫小狗,她也得好好供养。一盏美人灯笼,怕她?”
“可是,老爷为表小姐,好生气,夫人也不理了。”雪儿道。
筝儿立刻驳她,不屑道:“我和你是家生子,还是夫人院里人。不到面前伺候是她的人不让,不是我们躲懒。跌碎个茶盏,想吃些好茶饭,不值什么,吵出来,她落个苛待下人的臭名声。又不是府上正经主子,占着有亲,抱上弥勒的腿,白吃白喝。这个家姓冯,不姓沈。”
“嗯,好像是这样没错。”雪儿似懂非懂,总之府上夫人最大,胳膊拧不过大腿。
外室桌上饭菜没动,长案上摆着整套的茶具,盏托上的茶,乳花还没散开。两人并肩走近内室,里头暖香锦衾,华帐银炭,富丽且明亮。
妆台上琳琅满目的面脂粉、眉墨、蔷薇水,还有碧缕牙筒,看得雪儿挪不开眼。这是张家胭脂铺的一等口脂膏,她梦寐以求的口脂,妆台上摆了三筒。
“喜欢吗?送你了。”坐在铜镜前的沈荷推出一筒口脂,略侧过身,含笑望着二人。
她的音色娇软清幽,令人有种说不出的愉悦,不施粉黛的病容,恰如羊脂白玉。筝儿、雪儿看愣了,第一次离表小姐这么近,第一次看得这样真,如无数碧缕牙筒一般的精致珍宝摆在面前,发着光,让她们无所适从。
沈荷起身,褪去斗篷,纤瘦的身躯玲珑毕现,腰肢轻摆,不堪一握。便是女子看了,亦会心动艳羡,也想要拥有一副如此完美的皮囊。
筝儿屈膝行礼,道句安。至于雪儿,她还想着那个口脂能不能拿。
沈荷颔首,看向雪儿:“我认得你,你曾在若月妹妹那侍奉她梳头,你叫雪儿?名字很相衬,肤白胜雪。”
雪儿屈膝,羞涩道:“奴婢会梳些时兴的发样,蒙大小姐不嫌弃,有幸服侍过半年。”
两人容色不一,脾性不同。雪儿杏眼带俏,穿得粉绿。筝儿长脸吊眼,心思不在打扮,眼神狡猾,反应敏捷,两人中做主的,大概是她。沈荷不着痕迹打量过,取来两筒口脂,一人一个。
雪儿捧命似地握着,满脸是笑地答谢。
筝儿倒是平静得多,微微屈屈膝。
“你们是舅母院中女使,不同一般人,且年龄稍长于我,当称做姐姐。我一年到头病着,很多事情上有心无力,比方为二位姐姐安排差事,总要轻重妥当,还得做得习惯,轻车熟路。想了几夜,空晾了你们在一边。”沈荷坐回妆台前,喘会气。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屈膝又谢。
“雪儿姐姐。你从前服侍过表妹,手艺必定极好,日后,为我梳戴的事,便交给你,你愿意吗?”沈荷问。
雪儿点头如鸡啄米,高兴极了。一来,伺候梳头能使上好东西,主子开心,赏些边角,白白得便宜。二来,贴身伺候,夫人问起有话回答。三来,老爷常常来看表小姐,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