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康帝最初得报赶来时,未料场面会糟心到如此地步,便忘了要让宗亲重臣回避。
当他看到徐淮景面色苍白,近前时又有淡淡血腥气,本就怒沉沉的脸色更黑了。
他强压怒火,命身旁侍者将徐淮景带去处理伤口。
再是不喜,到底还是他亲兄弟。这众目睽睽的,若全然不管不顾,总归说不过去。
徐淮景本不想去。
徐淮王妃察觉到他周身的抗拒之意,虚虚轻拍他的手臂,以眼神示意他安心,口中还没忘颤颤声道:“多谢皇上。”
接着,徐康帝令旁人退出侧院,只唤了徐淮王妃、钱昭仪、太子一同进入侧院正厅。
看到徐康帝,先前还惊慌无措的钱昭仪倒是冷静下来了。
最初徐淮王妃强势闯入时,钱昭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可是得徐康帝允准在此“教诲”徐淮景,就算太子想插手此事,也不会如此强横。
夏国女子,哪怕贵为皇后,处事也没这么狂的。徐淮王妃这种路数,钱昭仪是真没见过。
紧接着徐淮王妃又祭出“世家权衡”这么大顶帽子,她不懂国政朝务,哪能不慌?
前后两招都不按套路来,钱昭仪一时没了主意,所以才毫无招架之力。
徐康帝的到来于她而言就如同定心丸。
她入宫二十年,明面看来,她本该是举步维艰的那种妃子——
母家无势,自己未能成功诞育皇嗣,记在名下的皇子徐淮景又被太皇太后接走,且还不受徐康帝爱重。
但徐康帝对她虽非盛宠,却从未冷落过她。因为她很清楚在徐康帝面前该怎么说、怎么做。
进了厅中,徐康帝端坐主位,沉着脸扫视座下众人,最终将目光定在钱昭仪面上。
“这是在闹什么?”他面带愠怒,声音却并不大,似是中气不足。
神情和语气相互矛盾,就给人一种“圣心难测”之感。
钱昭仪盈盈拜礼,以绢轻拭眼角,温软语气里满是不安与自责。
“……以堂姐对陛下的全心爱重,若她尚在,定会将明彻教得极好,绝不会令陛下失望。臣妾今日见明彻触怒圣心,惶恐之余,也是恨铁不成钢。”
她敢那样对徐淮景,显然有徐康帝默许纵容的缘故。
而她之所以能得到这份默许与纵容,是因她深知徐康帝心思,尤其是徐康帝对徐淮景那种复杂的心思。
说到此处,她半抬眼帘,眼波怯柔地觑向徐康帝,似是不安。
“臣妾出身寒微,成年便入宫伴驾,虽蒙圣恩忝居昭仪之位,说到底就是个见识短浅的深宫妇人。每遇关乎皇族体统的大事,总会沉不住气。今日臣妾在分寸上或许有所疏失,还请陛下责罚。”
沉默旁观的徐淮王妃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