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羊父亲和未骉挪窝似的挪到窑里后,又以面对面的姿势摆开,马不停蹄地拉起锯子来。
未骉不常干这木活儿,一开始,他好奇地拉了一阵子,结果,几下就累瘫了,也没了一点好奇心。
到了现在,立马现成就不行了,他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快断了,而且,酸软的就像虫子钻进骨头里在蚀骨样。
“啊呀呀!等,等,等一下,我换个手,哎哟哟......”
换了手之后,又接着拉起来。
“哎哟哟……”
未羊父亲已经习惯了拉锯这种苦力活儿,他每次都坐等着贪心不足的未骉提出换手时,他才同意换。
而他自己从不主动提出换手,即使肌肉酸痛到抽筋,他也闷声不响。
未羊父亲就像小孩生闷气一样,牢骚满腹。事实上,小孩子往往都可随意地发火,发泄出来;而这里,一旦放到大人身上,便只能优雅地憋着,活活地受罪了。
雪看起来正如未骉所说,越下越大,根本停不下来。
这会儿,风也刮得急了,风吹着悠扬的号角,呼呼呼地巡着逻。
地面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铺上了一层洁白的薄毛毯。
未羊在院子里自娱自乐了一小会,有那么一瞬间,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身上越来越冷了,而且,他的小手现在已经被霜冻得通红,鼻涕也一点一点的,似乎即将要结冰结到鼻尖上去了。
鼻头下,一颗晶莹的冰滴清晰可见。
似乎是,未羊父亲刚才的大声一吼,吓得未羊这会儿不敢再贸然走进窑里去。
于是他就一点一点,依偎着窑墙,像只小壁虎样往窑子里爬去。
到了窑门口,他侧起耳朵倾听,同时,看看父亲是否还在嘟哝着。
窑里,他看到父亲津津有味地拉着锯子,模样儿便像一个闷葫芦,好一会都默不作声。
于是,他便又大胆地把头从棉袄领口里探出来,忽地瞅一眼面无表情的父亲,又忽地把头缩回来。
就这样,连续做了几次同样的动作,然后,就莫名其妙地笑了。
有那么一次,他长长地伸出脖子时,猛然被父亲发现了:
“你在那躲什么?”他父亲凶巴巴地问他。
他二话没说,一下就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他父亲说着,一边很快地跟他使了个眼色,尔后,诡异地笑了,但笑时,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未羊缩回头时,忍不住‘噗’地一声,又是一个,仿佛憋了很久的喷嚏,照着门板喷了出来,额头砰得一声,敲在了门框上。
这一幕,端地被他父亲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