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又驾着马车跑了些许时候,天色才黑的时候尚且能够映着皑皑白雪看清前路,可惜今夜云遮月,待天色再暗一些,便无论如何也看不清路了。
无奈之下车夫只得停了车,郑然然是女子,三人不能一同挤在马车里过夜,今日驾车的车夫是个颇老实的年轻人,此时就算是郑然然和江玠都下了车,三人一同坐在火堆旁取暖他都觉得难受。
冬夜漫长,距离天亮还早,三人就这么在雪地里坐整夜可不是办法,那车夫本来提议让郑然然去马车里睡,谁知这时候郑然然反而来了深明大义,连忙摇了摇手回绝:“小兄弟你驾了一天的车了,肯定比我和江大人还要累,那马车小,也装不下三个人一起歇着,要我说不如一人进去睡几个时辰吧,这样天也亮了,人也不至于太疲惫。”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法子,那车夫许是累了,又或许是人太过老实,郑然然和江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当下就钻进了马车,便只剩下江玠与郑然然围着那火堆看雪。
说来也奇怪,前两日的天气还能将人冻得瑟瑟发抖,这两日反倒暖和了些,只要没有瑟瑟寒风卷起来,一件厚实些的大氅足够将人捂得严严实实了。
生火的柴火是车夫方才去树林子里捡回来的,也不是是油松之类的树枝还是什么的,在这熊熊烈火里一烧,竟是越燃越旺,时不时溅出来的几个火星子甚至有些晃眼睛。
郑然然披了一件红狐大氅,大氅里是少女一袭水红云裙,她用手拢了拢大氅,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就窝在火堆边上把脸凑近了去烤火。
江玠看着她,不由地又是微微出神,她从来都是粲然若神人,今夜一身红妆更衬得少女人比天骄,江玠总是想不明白为何她从前敢女扮男装做汴京官宦小姐中飞扬跋扈第一人,如今却隐隐有些想明白了,或许是她天生与众不同,心比天高。
他忽然笑了笑,带着些打趣意味说:“你小心些,当心火苗烧了头发。”
许是这话有些威慑力,少女当真被吓得离火远了些,她眸子里星火闪动,看着眼前跳动的火苗,心中波澜起伏:
飞蛾扑火是什么样的心情,她切身体会到了。
“江大人,你说秋娘靠近李洵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本就同自己的表哥有婚约,乍然转投了李洵,这岂不是始乱终弃么,可……她若真为了李洵家中泼天的富贵,难道就不怕引火烧身?”
江玠侧眸看她,知道这“引火烧身”四个字多半又是因为她的有感而发。
“你想说什么?”
郑然然思量了会儿,努力用最浅显的言语将自己心里的一团乱麻梳理清楚,“我想说,秋娘又不是个傻子,我能想到的这些她怎么会想不到呢,想要入男爵府的门定然不容易,即便李洵对她情深义重给她财物,也一定有不少的麻烦事儿等着她,李洵终究有一天会娶妻,她至多不过是个贱妾,日后自己年老色衰,除了男爵府里些许的银钱,还能得到什么呢?”
江玠抿唇笑了会儿,这才又提出一些浅显的猜测:“邱家从前是个富庶之家,秋娘在家遭变故之前过得也是富家小姐的日子,有没有可能是和翠微楼里的虞香一般,是个贪慕荣华之人?”
江玠这话说的并不确切,他终究不曾亲眼见过秋娘,不知人的性情如何,便难以推测她会干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