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甘冒奇险救她?那王鑫的实力可远胜于你。”
木离自嘲一笑:“我本意是想宰了王鑫,小姑娘只是顺带救了而已。
我孤家寡人一个,烂命一条,大不了人死鸟朝天,有什么好在乎的。”
青林看出他眼睛深处光芒闪烁,似乎另有隐情。
他不想追问,因为木离要是想说,自然会说的。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木离还是开了口,声音有些涩:
“我是青阳镇东边木家村人,有个哥哥,已经成家,两口子在家垦地,脸朝黄土背朝天,日子虽苦,却也憨实。
我不想种一辈子地,觉得那没出息,六年前不辞而别,一个人游荡在清廷十八郡,终于学了些修行法门,有了立足之力。
前不久,我回到青阳镇,想让哥嫂过上好一些的生活,却没想当初的不辞而别,竟是天人永隔。”
木离的话很轻,却在微微发颤,青林似乎预想到了接下来的事情,神色间有些黯然。
“三个月前,也是初一,嫂嫂带着十二岁的侄女儿赶集,遇上了王鑫,他们要当街抢我侄女儿,嫂嫂哪肯,被他们当街杀了,当着我侄女儿面杀的。
尖刀透过胸膛,鲜血洒的满大街都是。
侄女儿拼命反抗,咬了王鑫的手,抱着嫂嫂哭的撕心裂肺,而后誓死不从,同样遭了毒手。”
青林发现这一刻的木离双拳紧握,指甲刺进肉里,竟流出了丝丝血迹。
“可这件事根本没完,王鑫那个杂碎为了羞辱她们母女俩,竟命人把她们的衣服扒了,丢在青阳镇的大街中央…”
青林第一次觉得蓝天不是那么明媚,有些暗。
“我哥哥得知此事,收了尸,把家里砍竹的蔑刀拿出来,磨了又磨,藏于身上,一个人走到王家府邸,在门口守到了王鑫,向他挥出了刀…”
“他是个干苦力活的,是有把子力气,可面对王鑫这样的修行人物,结果可想而知…”
木离深吸一口气。
“王鑫让人把我哥哥的双腿双手打断,扔在王家门口,日晒,雨淋,放恶狗啃咬他的身子,就这样折磨了三四日,才断的气…”
“我得知此事是一个月前,那时哥哥的尸体被狗啃鸟啄,虫咬蚁噬,只剩下一堆枯骨,趁夜半无人把我哥枯骨收拢,与嫂嫂侄女儿安葬在一处。
那时起,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宰了王鑫!”
“咳…”
木离说到此处,心中恨意滔天,身心太过激荡,牵扯到伤势,嘴角咳出了一丝鲜血。
“可惜我修为低微,王鑫那个杂碎每次出行必有护卫随从,一直没法下手,今日好不容易遇上他落单,只带了两个并无修为的仆人,本想杀他个出其不意,没想到一交手,才知道我修为低他太多。”
木离脸有凄然:“我是一定要去杀他的,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去,不然没脸去见我哥嫂,和那可怜的侄女儿…”
青林抬头看了看蓝天,初秋的阳光并没有让他觉得暖,反而有些冷。
以往和爷爷还有三位师傅一直住在小山村,过着安逸平和的日子,那里的人都很好,与世无争,青林很满足。
他觉得外面的人和小山村的人都一样是人,应该坏不到哪去,哪知人心竟可以不堪到如此地步。
大师傅说的没错,世道险,人心恶,恶得让人心寒。
心情逐渐平复的木离突然发现周围静的可怕。
原本林子里不时传来的鸟叫虫鸣居然在同一时刻消失无踪。
他全身上下被一股异样笼罩,肌肤如若针毡。
而促成这一切的来源,好像是眼前少年…腰间的那柄木刀…
不知什么时候,青林脸色变得很冷,心中很不平静,就像腰间那柄木刀,一直颤动个不停。
一丝若有若无的刀意弥漫开来,木离连大气的不敢喘。
这让他惊骇欲绝!
这丝刀意不仅压的他喘不过气,让方圆几里内寂寂无声,甚至惊走了数里外栖居在半山腰的一群飞鸟。
该是何等恐怖的刀意啊!
木离内心翻江倒海,极其震撼。
这六年在清廷十八郡游历,吃了不少苦,也见到了一些龍殷江湖中真正的高手。
如那清水郡的断水剑蓝淼。
登峰造极的上三品高手,传闻他曾一剑劈开宋胤城天山瀑布,使其断流十息,因此名震龍殷。
一身剑意力压清廷城,无人能出其左右,木离有幸见过他出剑,那绝世风采和剑意至今令他记忆犹新,断水剑之名实至名归。
可眼前少年突然弥漫出来的刀意,比起那人,竟好像不遑多让…
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可还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青林平复心中思绪,轻抚过腰间木刀,颤动立止,那股让木离如若针毡的感觉立当即消失,周围林子内的虫鸣鸟语也重新出现在耳畔。
接着少年说出了那句话:
“王鑫,我替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