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阳春三月。
暖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
杭州西湖上,多是踏青春游的人结伴而行,偶有两三船只经过,多是泛舟游湖的佳偶伴侣。
一叶扁舟轻游湖间,只见一女子撑着竹竿催动这扁舟前行,一女子持剑负手而立望向前方,皆是一身清爽利落的江湖人打扮,与湖中大多数来此的人,就显得格外的特别,再加上,扁舟所行方向,皆与众人不同,就此,还是吸引了些来西湖寻乐游玩的目光。明落对这些人视而不见,对他们的议论恍若未闻,倒是月阙被这指指点点的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宫主,这……”明落望着前行中两岸影影绰绰的人影,如同看戏的局外人,“月阙,敛神静心,他们是与你无关的人,不过是过客而已,不要因为他们眼见你的一部分的议论所扰,眼见未必为实,不要用他们不切实际的议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过客于他们来说,很多事,过了就是过了,若你还耿耿于怀,那么就是你作茧自缚,庸人自扰。他们既然视你为他们人生中沧海一粟可随意议论的过客,你为何不能视他们为过客?”
月阙听完明落的开解,若有所思,明落感觉到身后的静默,接着道:“湖中人看楼中人,楼中人看画中人,不得不说,这风景,很好,但也只是很好而已。不过都是过客,偶然相见,转眼分离,湖中人怎知楼中人是怎样,不过是远远看了一眼而已,身处不同之地,仅凭当下所感又能说明什么呢,楼中人离画中人如此之近,又怎知画中人如何,能够知道画中人作者寄哪种情所画,立意如何已是寻常。三人不过恰是在某一时点而有所交汇,就此心中泛起涟漪,可那又怎样呢,也就仅此而已了,有的惊鸿一瞥也就只是仅仅一次的一瞥而已。”
月阙若有所悟,“宫主,我明白了。可是,宫主,白阁主于你来说,也是过客吗?”明落不防月阙如此相问,“你为何如此问?”月阙糯糯的声音传来,“因为谁都看的出来白阁主喜欢宫主你啊,宫主你对白阁主有没有感觉啊?”明落倒也没有任何犹豫的回道:“我知道昭兄对我有意,我对昭兄只有同是武林中人,志同道合的人而已,这个,我也跟昭兄说明了。昭兄于我而言,只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也不知昭兄如何就会喜欢我,可是,现在的我知道,我对昭兄没有那种喜欢。”
而今,前方,明落此行,就是与白昭见面。
身后时长久的沉默,明落不是不知道月阙一直对白昭和自己的事情,一直很乐见其成,甚至一直有意的撮合,可是,恐怕是要她失望了,现在的明落,只是想着残阳宫的事情,想着所有在乎的人的事情,想着所有在乎自己的人的事情,自己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不在乎不上心。
“月阙,怎么最近对我的终身大事这么着急?”
因为自从我和磊哥哥成婚的事情公之于众后,宫中那些对我有意的年少有为的弟子是肝肠寸断,对我敬佩不已,就此也总会在有些事情上帮衬我些,传点消息啥的,宫中男女弟子数量倒也相差无几,只是根据收到的消息来看,这心悦宫主的弟子也是不少,都被她用白阁主给生挡回去了,如今,宫主的所属,与宫中弟子来说是比下有余,再说宫中弟子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与宫主比肩,不只是武功谋略,更是待宫主的好,与宫主心心相印的上面,这样一来,找一个旗鼓相当,知根知底的最好,无疑,白阁主榜上有名。
但是这些能说吗?当然不能,宫主最不喜欢这样强加到明目张胆的安排。
“哎呀,姐姐。你说我怎么能不着急,如今磊哥哥已与我成婚,唯有你还待字闺中,咱们明家可就只有你一个人没有着落了,这样,你让我以后,怎么去跟爹娘,磊哥哥他们交待啊。嘤嘤嘤。”月阙使出平常看那些撒泼耍赖哭诉的妇人的样子,假装哭诉着。
明落:“……”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明落欲开口,月阙抢话道:“不许反驳。”明落张开嘴巴,还欲再说,月阙怒气冲冲的瞪着,“不许找借口推诿。”明落被弄的气性也上来了,欲开口争辩,“不许讲那些道理。如今明家的事,就只有我这弟媳妇替你上心了,你还不上几分心,别给我摆宫主的架子啊,我告诉你,我虽然是你的弟媳,但是我是代爹娘,代磊哥哥来操心你的事情,你敢给我发个脾气试试?!”
明落听着月阙一顿数落,挑眉,嘿,这小丫头,这是拿着“尚方宝剑”有恃无恐啊,不过不得不说,“尚方宝剑”确实有用。明落闭嘴,转身背对看着前方。
月阙第一次看到明落如此吃瘪的样子,心里却未有片刻欢愉。自从她成婚后,姐姐就允她可自由如密道去看爹娘和磊哥哥,她知道,这是姐姐瞒着世人瞒着她的最后一个地方了,可是,姐姐的心里的地方又瞒了她多少呢?她不只是残阳宫的副宫主,也是宫主的副宫主,更是姐姐如今在这世上唯一相依为命的亲人,可是,姐姐却似总是跟她隔着什么,有时她都不明白,为什么白阁主比她还更了解姐姐,暮姑娘都能和姐姐成为至交好友,与姐姐相谈甚欢,可是,和姐姐交心的时候很少,大部分还是谈宫中的事情,她的事情,姐姐更多的是倾听。有的时候,她真的很不理解,她是姐姐的亲人啊,姐姐那些可以和白阁主这样并肩作战的朋友,和暮姑娘这样的知己说的推心置腹的话,有什么是不能告诉她的呢。
偶尔午夜梦回,梦中惊醒,仿佛看到爹娘,磊哥哥在指责着她,指责她,姐姐可以成为让她推心置腹的亲人,让她觉得不再是孤苦无依的一个人,为什么她眼睁睁的看着姐姐独自一人却无动于衷,她怎么能这么冷漠自私,她极力的辩解着,辩解到醒来后,再也无法入睡,枯坐到天明。之后就去密室看他们,在他们面前一呆就是一整天,刚开始,她这个样子很让姐姐担心,姐姐关心的问了她好几次,看她不愿开口的样子,也就作罢,只不过,每当她如此时,姐姐就会亲自准备她的膳食,端到她面前,要看着她真的将膳食吃完,仔细看了看她的状态,才会带着一份减轻少许的担心离开。有一回,她问姐姐,是亲情重要还是友情重要?“亲情和友情,如果一定要舍弃一样的话,当然是友情啊。”姐姐说的话,言犹在耳。她无数次的想开口跟姐姐说,不是亲情比友情更重要吗?她相信,白阁主和暮姑娘能让她推心置腹的,她也能做到,可是,在看到姐姐给自己信心和勇气鼓励自己说的眼神,非常有耐心认真听的样子,她又退却了。